恐怖堡的夜名符其實。

一輪巨大的明月升起，月光灑在高聳的城墻上，將鋒利的鋸齒狀城垛照耀得十分清晰。

因為沒有風，城堡頂端剝皮人的旗幟萎靡地垂落。

幾只烏鴉的叫聲斷斷續續回響，更為這座城堡恐怖的氛圍，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拖著疼痛的身體，硬漢騎士緊了緊綁在腿上的鐵護脛，一步一步邁向高處，幾滴冷汗從臉頰不斷滑落，但他并沒有停止腳步。

嘎吱~

“該死...怎么又是這種聲音。”木質大門的腐朽推門聲響起，沃頓心里頓時一驚，唾罵道：“那些懶惰的仆人，肯定沒有按時給木門刷油！”

深吸一口氣，他鎮定下來步入房間，甲靴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大人，您找我。”走到寬大的書桌前，沃頓忍著疼痛單膝跪下。

“你來得很快，沃頓。”盧斯·波頓一如既往地輕聲開口，但聲音里卻仿佛少了一些中氣，顯得很無力。

雖然有些疑惑為什么這么晚了伯爵還沒休息，但沃頓還是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誠摯地抬起頭：“我從不怠慢您的召喚！”

但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一抹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映在書桌后面。

由于常年使用水蛭排血的方法保持青春，伯爵的膚色一向很蒼白，但并不像現在這樣，透露出十分明顯地虛弱和病態，看上去甚至比受傷的沃頓還要嚴重。

“您這是...”他不由得出聲詢問，卻被伯爵抬手打斷，但哪怕只是抬手的小動作，都使他顯得很吃力。

“我叫你來只是有幾個問題。”伯爵端起桌子上的杯子，里面乳白色液體輕輕晃動，雖然神色有些掙扎，但終究還是再抿了一口。

隨著液體入胃，一陣麻痹的松弛感涌上大腦，伯爵舒爽地瞇眼靠在椅子上。

沃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等待他的提問。

“哈~”過了大約一分鐘，伯爵才緩緩吐息，睜開重新恢復清明的眼睛，聲音也似乎有了些力度：“你跟多米利克去了一趟臨冬城，有沒有發現他的變化？”

！！！

沃頓呼吸突然為之一凝，身體猛地顫動，就連牙齒都開始不自覺地微微碰撞。

但很快，他又再度冷靜下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抬起頭，沃頓瞪大眼睛，天真得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你知道的。”

伯爵仿佛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變化，而是繼續用冰冷的聲音詢問道：“自從多米利克病愈之后，就好像變了個人，以前的他可做不出殺死弟弟這種事情，哪怕不是由他親自動手，但手段卻比親自動手還要殘忍一百倍。”

“你從十二歲起，就當了我的侍從，十六歲的時候我冊封你為騎士。”隨著情緒的上升，伯爵的聲音也開始逐漸升高：

“你到底是否仍然效忠于我，效忠于你的伯爵！沃頓爵士！”

“我對您的忠誠毫無疑問，大人！”沃頓挺直了腰桿，目光誠摯地大聲回答道。

但在與伯爵的對視中，他卻逐漸敗下陣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仿佛有些猶豫地開了口：“多米利克少爺確實改變了一些，但在我看來，那幾乎都是源自于對拉姆斯的怨恨。”

“無論對誰，多米利克少爺都是一個相當溫柔善良的人，您很清楚這一點，但他的善良卻沒有換回與之相對應的回報，這無論換做誰都是無法接受的。”

“不過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少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榮譽，以及維護您的尊嚴！”

“我不想聽這些，沃頓。”聽著沃頓的慷慨陳述，伯爵猛地站起身，抽出桌上的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臉色瘋狂，似乎被罌.粟花奶的效果搞得有些神志不清，眼睛死死盯著沃頓質問道：

“我只有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和多米利克起了爭執，你會幫誰！”

“回答我！”

“是您，大人！”劍鋒在喉，但沃頓卻似乎毫無畏懼，挺起胸膛直視著伯爵的眼睛：

“我沃頓這輩子只效忠過一個人，那就是盧斯·波頓，以前是這樣，以后也不會改變，我可以對舊神起誓！”

沃頓說得擲地有聲，神色也相當真摯。

伯爵看著他，胸膛劇烈起伏，淺淺的眼眸中滿是掙扎，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最終，他還是收回了劍，重重將其拍在桌上，身子搖晃著回到椅子上，用顫抖的左手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閉上眼睛。

“你走吧，請記住今天的誓言，沃頓爵士。”過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沃頓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步伐卻比之前穩重得多。

砰！

木門重重關閉，緊閉雙眼的伯爵猛然睜開，眼眶之中布滿血絲，喃喃道：

“你什么時候......開始信舊神了，該死的渾蛋！”

......

......

“喲呵呵呵，歡迎來到恐怖堡！”

“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見面了，羅柏。”

清晨，多米利克張開雙臂，親熱地與遠道而來的羅柏擁抱。

他們一行三人輕裝簡從，來得相當快，唯有羅柏騎了兩匹馬，其中一匹身上掛著大到有些離譜的瓦雷利亞鋼巨劍。

“是啊，真沒想到。”兩人的擁抱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羅柏便松開手，雖然寒暄了一句，但耿直的性子讓他根本藏不住臉上的不悅。

“如果你沒有刻意隱瞞這件事的話，我想我們還會更快見面的。”

羅柏冷冷地開口，隨即抬頭望向城堡上方隨風飄揚的剝皮人旗幟，嘲諷道：“看來你們還不是太蠢，知道在我們到之前把人皮取下來。”

他的直截了當讓多米利克一時有些錯愕，只好仿佛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眼神帶著歉意：“他畢竟是我的父親，羅柏。”

“雖然沒能勸住他，但我也不希望他給自己制造麻煩，你知道的，自從母親死后，波頓家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這只是一個兒子想要保護父親的行為，我希望你能理解。”

見他沒有隱瞞事實，而是主動向自己道歉，羅柏這才放下了心中芥蒂。

之前的多米利克表現得實在是過于優秀，甚至讓他都產生了一絲嫉妒，但現在的錯誤正好證明了，他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但是你犯了一個大錯誤，波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