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方的七神信仰不一樣，在寒冷的北境，大部分人都信仰著舊神。

通常來說，人們會在雕刻著人臉的魚梁木前祈禱，并發(fā)下誓言或者締結(jié)婚約，據(jù)傳說舊神能夠通過魚梁木上的眼睛看到這一切，并給予信徒指引或見證他們的結(jié)合。

“當(dāng)然，神木林在城里，穿過校場就到了。”

“哈里斯爵士，麻煩您跑一趟，帶上沃頓爵士一同前往。”

面對沃頓的要求，維揚總管并沒有拒絕，并且十分細(xì)心地安排一名侍衛(wèi)給他帶路。

雖然不知道戰(zhàn)斗瘋子“鐵腿”沃頓為什么會突然信仰舊神，但無論在什么時候，舊神的信徒都有理由向他們的神祈禱。

“舊神信仰仍舊充滿生機。”

看著沃頓跟隨哈里斯爵士離去的身影，羅柏·史塔克突然感慨了一句。

見眾人投來問詢的目光，他解釋道：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信仰新神，聲稱舊神的信仰已經(jīng)落伍，哪怕在北境也是如此。”

“但沃頓爵士卻很好地證明了，舊神信仰依然是北境人的根基，不是嗎？”

多米利克點點頭，他雖然知道沃頓是因為什么而慌忙去祈禱，尋求神靈的庇佑，但并沒有說穿，而是微笑著看向羅柏：

“看樣子你應(yīng)該是舊神的虔誠信徒，史塔克少爺。”

“叫我羅柏就可以。”羅柏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鼗卮鸬溃?

“史塔克家在北境傳承了數(shù)千年，從來沒有改變過信仰。”

“舊神見證了我們的歷史，也公平地給予每一個北境人恪守榮譽的勇氣和堅韌不拔的性格。”

說到信仰問題，流淌著奔狼之血的史塔克長子，總是會不經(jīng)意間展露出一些銳氣。

在大部分北境人看來，這正是史塔克家個人魅力的來源。

“那你呢，多米利克。”

自來熟地親熱直呼多米利克的名字，羅柏好奇問道：

“記得魯溫學(xué)士曾經(jīng)給我們講述過北境歷史，波頓家的傳承和史塔克同樣久遠(yuǎn)，你信仰舊神還是新神？”

“你的學(xué)識很淵博，羅柏。”

多米利克輕笑兩聲，夸獎道。

波頓家的傳承當(dāng)然久遠(yuǎn)，現(xiàn)在恐怖堡的密室里還掛著不下二十張史塔克家的人皮。

但很顯然，臨冬城的學(xué)士可不會跟他們普及這些屈辱歷史。

“至于信仰，父親倒是對舊神十分虔誠。”

“我問的是你，多米利克。”

面對多米利克的左右言他，羅柏這個時候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盡管史塔克公爵還不到四十歲，距離羅柏繼位也許還有很多很多年，但作為長子，他已經(jīng)逐漸建立起了對于自己權(quán)威的保護。

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羅柏并不疼愛自己的弟弟妹妹，這只是一種天生的，基于血脈之中的本能反應(yīng)。

“我什么都信一點。”

對于羅柏顯得有些無禮的追問，多米利克并沒有紅臉，也沒有瞞騙，仍然保持著優(yōu)雅的姿態(tài)老實回答道：

“只要是對我有用的東西，我就信。”

“這怎么可以？”

這個回答很明顯并不能讓羅柏滿意，他立即皺眉反駁道：

“信仰就是信仰，怎么能改來改去呢？”

“難道對波頓家來說，只要對自己有用，效忠的封君也可以隨時改變嗎？”

“請慎言，羅柏！”

見他說得越來越過火，維揚總管連忙出言制止。

雖然這只是一場私底下的談話，但雙方的身份都舉足輕重，再這么聊下去，恐怕話題就要上升到政治高度了。

維揚總管的身份雖然不算太高，但好歹是臨冬城的老人，又是看著羅柏長大的。

被他呵斥住，羅柏也不好再過多追問，只是一雙藍(lán)眼睛悻悻地看著多米利克，不甘心地想要看他怎么回答自己。

作為封君，他可不喜歡在封臣的口中聽見類似剛才那種回答。

“不好意思，多米利克閣下。”

“羅柏他只是隨口一說，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維揚總管向多米利克致歉，作為臨冬城的管家，他有義務(wù)維護史塔克與所有封臣之間的關(guān)系。

作為史塔克家的長子，剛才那種話如果通過多米利克傳到盧斯伯爵的耳朵里，必然會讓恐怖堡和臨冬城產(chǎn)生一絲嫌隙。

但其實他也很反感多米利克的荅案。

“果然不愧是波頓家的人，都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維揚總管心里這么想著，對多米利克的印象也開始直線下降。

“沒關(guān)系，維揚大人。”

多米利克溫和一笑，仿佛剛才羅柏的針鋒相對完全不值一提：

“我只是想問一個問題，希望史塔克少爺能夠認(rèn)真的回答。”

“什么？”

“在臨冬城住了這么多年，您是否看到或者聽到過舊神降臨，又或者是其他神靈存在的證明呢？”

“這...”

來自多米利克的靈魂拷問，讓羅柏頓時愣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連維揚總管都一時感到有些語塞。

他們的確沒有看到過神存在的證明。

雖然所有人都在說祂們的確存在，但沒有人看到過或者聽到過，哪怕偶有傳聞，也拿不出一丁點證據(jù)。

對于兩人的沉默，多米利克卻絲毫沒有取笑他們，而是誠摯地望著羅柏的眼睛，聲音溫暖且富有感染力：

“與其信仰虛無縹緲的神靈，我更喜歡研究歷史、錘煉劍術(shù)和體魄。”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神靈身上，我倒是更傾向于在寒冷的冬天來臨的時候，想辦法讓領(lǐng)地內(nèi)的子民們都能吃飽穿暖，盡可能熬過無情的長夜！”

“對我來說，信仰什么神靈都可以，只要祂們能夠讓我領(lǐng)地內(nèi)的子民活得更好一些，哪怕讓我全信一遍也無所謂。”

看著目瞪口呆，被自己這套前衛(wèi)說辭給震住了的羅柏·史塔克和維揚總管，多米利克笑了笑：

“至于您說對于封君的忠誠問題，我想您根本不需要擔(dān)心，史塔克少爺。”

“自從波頓家宣誓效忠史塔克開始，每一次遭遇戰(zhàn)爭，都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并且從未出現(xiàn)過哪怕一個叛徒。”

“歷史如此，若我繼承家族之后，亦當(dāng)是如此！”

在兩人震驚的沉默中，多米利克定住腳步，抬頭看向眼前漆黑城堡，由花崗巖組成的墻壁看起來堅不可摧。

從容不迫地略微整理了一下長袍，盡量把上面的褶皺抹平，臉上再度掛上優(yōu)雅的笑容，提醒道：

“我們該進去了，史塔克少爺、維揚大人。”

“可別讓艾德公爵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