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們通常只會為了他們宣誓效忠的更大領主出兵征戰。
哪怕隨處可見的馬匪和強盜，只要不影響到稅收，貴族老爺們也不愿意消耗兵力討伐，畢竟士兵死了還要發撫恤金，普通馬匪和強盜又不敢搶到貴族老爺身上。
在這短短幾日相處中，邊緣鎮居民和周邊村落的村民們，已經將盧西安視作千面真神賜給他們的稀世珍寶。
更不用說斐奇和阿比等人、最清楚盧西安是如何從欺騙了所有人的希伊文身上套出所有秘密。
盧西安大人原本不需要以身犯險，他甚至可以選擇和希伊文同流合污，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盧西安大人是擁有何等高貴又悲憫眾人的品格啊！
斐奇厲聲質問漢特時，旁邊阿比已經將托爾撞在地上，痛苦說道：“盧西安大人他、他可是我們發誓效忠之人！”
“你沒有完成諾言，你沒有保護好你宣誓效忠之人！”
“托爾，我對你太失望了！”
士兵們的頭垂得越來越低，哪怕此時沒有人站出來單獨指責，他們也覺得自己一定是這世界上最糟糕的家伙。
千年真神送給他們這么好的新鎮長，他們卻將他弄丟在戈壁灘！
早知道會是這樣，當時盧西安大人說要自己斷后時，他們一定阻止他這樣做！
士兵們又想到盧西安大人是為了給他們斷后、擔心有士兵落在隊伍后面，無法從黑墻逃脫才被龍卷風帶走，心里便更不是滋味兒了。
希伊文和塔利昂戰死的消息也由科洛克借此機會講出，人群中已經有老婦開始抽泣，哭聲很快引發更大的連鎖反應，幾乎所有人都陷入巨大悲傷中。
火把似乎也成為祭奠盧西安的蠟燭，在寒風中搖搖欲滅。
西奧多在人群外看了一會兒，頗為驚訝地對達旦道：“沒想到盧西安鎮長竟然如此受到民眾愛戴，我還以為民眾只會竊喜貴族血脈在城外出事兒呢……”
“除了鎮長失蹤，副鎮長和守衛隊長還全部戰死，沒想到這種小小的邊緣小鎮竟能同時出現這么多愿意為普通民眾犧牲的高尚者！”
“盧西安鎮長，他果然不簡單。”
“西奧多少爺，您不會是在可惜這位私生子鎮長吧？”達旦奇怪道。
“哦，我親愛的達旦護衛長先生，你還記得在宮廷學院里，德諾.芬奇老師是怎么教導我們這群被家族視作異類的家伙們嗎？”
西奧多回憶道：“縱然看不到希望，我仍然知道有希望。”
“而知道希望存在這件事，不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嗎？”
說著，西奧多突然從達旦身上一躍而下，向人群中央擠過去：“達旦，快點跟上！”
“我這次要主動出擊了！”
“巫先生不是曾經說過，我的希望就在西邊嗎？像德諾.芬奇老師那樣坐以待斃可不是我的性格！”
“少爺，那您也別太沖動了啊！”達旦連忙跟上去。
“我們才剛剛抵達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您確定我們不再觀察一段時間？”
“可我真在那位盧西安鎮長身上看到希望的影子！他和我見過的領主都不同，我甚至能從他眼中看出對世人的憐憫！這難道還不值得讓我一試嗎？”
“時間不等人，我親愛的達旦！”
西奧多沖他喊道：“這是風險投資！我們就算想破腦袋也沒用，這種時刻全憑直覺和運氣！”
“有些時候，事情其實沒那么復雜！”
“后面我會繼續考察，但此刻可是我給盧西安鎮長留下好印象的最好機會！”
說著，西奧多已經快要穿過人潮，擠到人群最前面。
達旦唉聲嘆氣地緊隨其后，加上他長得十分高大，很快就被更多人注意到。
原本負責看守他們的士兵連忙跑來，將西奧多和達旦攔住。
“喂！你們想干什么！？”
“不許在那邊幸災樂禍，你們這群帶來厄運之人！如果不是你們提供的線索，盧西安大人也不會一路追趕逃兵進入死亡戈壁！”
聽到士兵的話，邊緣鎮居民和逗留在此的村民開始將矛頭對準西奧多等人。
擁有善良基底但依舊愚昧的民眾仇視地看向外鄉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淚流滿面的老婦高喊：“吊死這群外鄉人！讓他們給盧西安大人償命！”
“沒錯！就是這群外鄉人將厄運帶到邊緣鎮！”
“如果他們沒有出現，盧西安大人一定不會進入死亡戈壁！”
“死刑！死刑！死刑！死刑......”
達旦緊張護在西奧多身前，西奧多卻爬上堆在地上的糧食袋子，高聲喊道：
“沒錯！我是個來自東方的外鄉人，但我請問各位，真沒人能活著從你們口中的死亡戈壁走出來？”
“現在、我們眼前這支隊伍，難道不就是從你們口中的死亡戈壁、活著離開的人嗎？”
“不！你什么都不懂！”立刻便有村里老人站出來反駁。
“死亡戈壁絕不止是邊緣鎮的禁忌，它更是整個西北的禁忌之地！那里住著上萬亡靈！那里曾埋葬了整個王國！”
“的確有人曾活著從死亡戈壁走出，但這些人也很快就相繼離世了！從東部而來的家伙又能懂什么？”
“這里不是東部，這里是西北！”
說到這里，凡是踏入死亡戈壁的士兵和北方逃兵都陷入一種深深的憂慮，擔心自己身上真的遭受詛咒，會在未來某天突然暴斃身亡。
“所以因為禁忌，你們就決定拋棄那個為了你們陷入險地的鎮長大人是嗎？”西奧多譏笑道。
“羞恥！我為你們的行為感到羞恥！”
“現在我終于知道為何你們會失去盧西安鎮長了，因為你們根本不配得到千面真神的寶貴贈予！”
“千面真神不會庇佑懦夫！”
“你們這群拋棄真神恩賜的膽小鬼！可憐蟲！”
西奧多激情開噴，而他這番言論恰恰說出了一部分人想要表達、卻又不敢開口說出的話。
雖然邊緣鎮里大部分超過三十歲的人堅信死亡戈壁不可踏入，但年輕的思想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被阿比騎在身上的小胖子托爾抹著鼻涕，從地上奮力翻起喊道：“誰說我們打算放棄盧西安大人了？”
“我們從戈壁灘外回城，就是要找人和我們一起進入戈壁營救盧西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