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你的思想比這個世界最著名的思想家更加超前。基于這些理論，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的確來自于另一個世界這件事了。」

「你講述的那些事，不是光靠想象就能做到的，這是一種更超前的人生信念，你一定親眼見證過才會如此相信。」

「我已經在‘腦海’中構建出你描述的那個世界。」

藍頭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在筆紙本上寫下這些文字。

然后，它又停頓片刻，才繼續寫道：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你覺得，我是什么？」

“你是什么？”

盧西安重復讀了一遍這個問題，以確認自己沒看錯。

因為金枝手稿在盧西安剛剛撿到時，就向他提出相同問題，盧西安還以為所有巫師都在入門前就想明白這件事了。

盧西安并不知道，在不同的巫師修煉體系中，每個人的修煉途徑都不同。

哪怕是相同的問題，不同的人也會做出不同解答，這里并不存在標準答案。

對巫師體系了解甚少的盧西安沒急著把自己的感悟托盤而出，而是換了一套類似卻又不完全相同的說法/答案：

“在我看來，你是世界！”

“你是世界，心臟和血肉是世界，身體亦是世界。

“當心臟停止跳動、肉體歸于塵土，你離開了由身體組成的面紗，意識聯通了更廣闊的世界，此時世界亦是身體！”

“思想所在，即為神之居所！”

“至此，你已成神！”

「！！」

毫無征兆地，藍頭鴉突然在狹小的石頭房子里瘋狂橫沖起來。

它仿佛變成一個撒了氣的氣球，以驚人速度彈射著，看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

盧西安臉色變得煞白，手忙腳亂抱住腦袋，生怕這只習慣性發瘋的藍頭鴉會再次弄傷自己。

藍頭鴉已經快得如同一道閃電，身軀此刻又好似一顆沉重的鉛球，每次撞擊到石壁都會發出“砰砰”巨響！

石頭墻壁上隨之出現一個個深坑，碎石四濺，有些地方的石頭磚塊、甚至眼看著就要被擊飛出去！

隨著藍頭鴉不斷沖撞，整座石頭房子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隨時都會坍塌。

不祥的預感涌上盧西安心頭：照這樣下去，這里馬上就要徹底崩塌！

這么不穩定的家伙也能成為巫師嗎？

“砰砰”聲接連不斷，屋頂肉眼可見地向下陷了半拳，盧西安再也來不及多想，抱緊腦袋便朝著門口狂奔而去。

就在他沖出的石屋一剎那，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石頭房子轟然倒塌，揚起遮蓋廢墟的塵土。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結束。

當盧西安腳踩綠地，整個戈壁灘又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地面猶如波濤洶涌的海面起伏不斷，堅固的巖壁開始斷裂，大大小小石塊從黃沙坡滾落下來，發出令人膽寒的轟鳴。

原本平靜的戈壁荒漠再度陷入可怕的混亂之中，仿佛一切都在塌陷！

包括盧西安的意識。

身處在崩塌世界中的盧西安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一陣混亂，古怪的鳴叫聲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這種聲音并非普通的耳鳴那般簡單，它更像是一種能夠穿透顱骨、直擊大腦的超聲波信號！

隨著恐怖意念不斷侵襲，盧西安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根鋼針正瘋狂穿頭骨。

突然，他痛苦倒地，身體不受控制翻滾著。

周圍晃動的地面像狂暴的巨人，無情將他拋來擲去，然而此刻盧西安已經完全顧不得這些。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擺脫這種無盡的痛不欲生的折磨！

他甚至寧愿用最極端的方式來結束這種痛苦——將自己的頭骨砸碎，然后親手把那顆飽受煎熬的大腦從顱腔里掏出來，狠狠扔進滾燙沸水中煮個稀巴爛！

然后，藍頭鴉摔在他面前，像一串代碼信號那樣分解了……

同時虛幻的信號在空中旋轉一周，極速涌入盧西安大腦！

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炸裂感。

直到他痛到麻木，他竟然看到眼前世界正在重組，嶄新的石頭房子裝點著鮮花綠植、一片寧靜祥和。

盧西安迷茫地看向四周，忽然有什么人推開石頭房子的門，熱情邀請盧西安進入他的新家。

“還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點進來，我準備了熱茶和黃油餅干！”

“步子邁大點，我沒有太多時間用來專門接待你！你不是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嗎？”

盧西安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

是‘它’！

這里不是物質世界！這里是由意識組成的小天地！

‘它’竟然能直接將我拉進來！

太神奇了……

盧西安連忙跟上去，重新進入搭建在綠洲中央的石屋。

石屋內同樣有一張大木桌，嶄新的鑲嵌復雜花紋的椅子卻有兩把相對擺放，桌子上擺放著冒著熱氣的紅茶，以及一盤烤得微焦的餅干。

烤爐就在石屋進門處一側，但盧西安對烤爐沒有任何印象，他一直以為屋子里除了桌椅，其他什么家具都沒有。

模糊不清的人影仿佛身上圍繞霧氣，直接坐在盧西安對面，并邀請他落座。

雖然看不清臉，但盧西安能感覺到它心情不錯，不然不會特意準備茶點招待自己。

它不會再粗魯對待自己了。

而且聽起來，它也不需要自己身體作為載體？

不然它應該不會熱情接待吧？

盧西安胡思亂想著端起茶杯。

茶很香，沒有任何澀感。

黃油餅干甜度剛好，酥脆可口，還帶著濃濃的乳脂味兒。

就算這里不是物質世界，能單純享受到美味茶點，盧西安此刻已是心滿意足。

在盧西安大口喝茶時，對面模糊的人影又說話了。

“我需要感謝你，我的朋友。”

“我被困在這里超過兩百年，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和啟發，恐怕我還要繼續在此逗留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突破。”

“很高興能幫助到你。”盧西安微笑著回應道。

“之前我的確有許多問題想問，可當我親眼見到你，我已經不存在任何疑問，但我愿意做你的傾聽者。”

“被困在此處戈壁兩百余年，你很孤獨吧？”

盧西安對面人影似乎陷入回憶，過了半晌才緩緩道：“人類對時間流逝這件事的確比沙石更敏感。”

“關于我的過去也沒什么值得留戀和提起的，我甚至忘記自己以前是什么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