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昭借著夏侯淵的嘀咕,進一步添油加醋:“什么?丞相出征下邳就是劉備鼓動的?末將輕微,請令君與將軍上前言說!”
夏侯淵又氣又懼又疼,哪有什么衣帶詔啊,他只是單純想告發呂昭而已,故而指著呂昭倔強控訴:
“噦噦噦噦……”
這特么誰聽得懂啊?
呂昭懂!
他起身游走,緩緩挪步到夏侯惇身后:
“將軍說,不僅漢帝傳衣帶詔與董承劉備,伏皇后也曾密信與荀令君,言曹丞相不臣之罪,讓令君策應他們起事。”
夏侯淵直翻白眼,齜牙咧嘴指著呂昭,你特么……
荀令君?
夏侯惇嚇一跳,當即揮手讓身親衛圍住荀彧,質問道:“伏皇后可有信件與汝?”
護衛陣型也破了!
荀彧慌了:“呃這……”
還真有,而且說的就是曹操不臣的事情,荀彧隱瞞不報,但他想不通這么隱秘的事情,是怎么泄露的,而且,這徐昭怎么能聽懂夏侯淵說的話。
夏侯惇見狀大怒:“拿下荀彧!”
呂昭趕緊招呼麾下勸架:“將軍手下留情,諸將士快快攔下將軍親衛,這其中或許有什么誤會!”
夏侯惇盛怒之后也有些后悔了,畢竟荀彧是丞相最為倚仗的重臣。
“停。”
夏侯惇擺擺手,招呼自己的親衛。
然而……
親衛們沒有任何動作,一個個呆若木雞。
夏侯惇側首看去,悚然一驚脊背發涼,只見八名親衛全都口淌鮮血,已然失去了生機。
呂昭勸架成功!
夏侯淵顫巍巍指著呂昭的手掉了下去,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原來,趁著勸架的借口,呂昭帶著六壯士悍勇出擊,捂住夏侯惇親衛的嘴割喉,一人一個,呂昭一人負責夏侯惇背后兩位最精壯的甲士。
說時遲那時快,呂昭返身扼住夏侯惇咽喉,刀鋒直抵其頸項,同時逼視三位醫官,使其不敢發聲。
旁邊,裴虎抹殺文書主簿制住荀彧。
這就是默契!
變故來得很突然,消弭得也很快,眨眼之間塵埃落定。
整個典事府毫無察覺。
呂昭把夏侯惇和荀彧綁了,令醫官銜著木牌繼續醫治,又派死士打掃現場清洗地板,然后換上夏侯惇親衛的衣甲,守住樓閣四面。
至此,敖倉最重要的兩名高官被呂昭劫持,他這才有空搭理生命的奇跡夏侯淵:
“將軍勿要激動,你要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就宰了你!”
夏侯淵咳血:“噦噦……”
夏侯惇被陷陣死士的刀鋒壓在地上,驚怒交加質問呂昭:“你究竟是何人?”
荀彧閉目道:“必是呂布之子也!我們中計了。”
夏侯惇:“豎子安敢?”
呂昭一個眼神,裴虎就把夏侯惇的嘴堵上了。
跟這種粗人沒什么好聊的,呂昭收刀入鞘來到荀彧面前,深深一揖,以示尊敬。
然后,呂昭坐到荀彧對面自我介紹:
“荀令君,得罪了!我乃是殺董卓救陛下的大漢徐州牧、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溫侯呂布之子呂昭。”
荀彧被俘后也不失風度,跪坐挺拔如松。
呂昭直視荀彧:“當年,我父礪兵長安百戰余生,天子始得東歸雒陽。曹阿瞞閹孽之后,竟狼子野心私劫天子至許昌,欺辱皇室私封官吏,自稱漢相實為漢賊!今,天下崩壞人心淪喪諸侯并起,除了我父還有誰忠于陛下?”
呂布一生首鼠兩端反復橫跳,但唯獨沒有對不起皇帝。
荀彧微微張了張嘴:“……”
呂昭聲色俱厲:“我父忠于大漢忠于皇帝,便是其罪?以至于曹阿瞞屢次興兵攻打,如今下邳失陷我父為曹賊所獲,命不久矣。小子便只此七騎,也要殺去許昌大殿,剖心瀝膽,問問皇帝問問百官……忠,是何罪?”
先占據道德制高點!
荀彧面有慚色,顧左右而言他:“小將軍好膽魄,輕身潛入我大軍合圍之中,鎮定自若侃侃而談,佩服。”
呂昭可不會被他帶偏,當著夏侯兩兄弟的面,單刀直入:
“陛下與皇后素知我父忠勇,故而常密信相通,每每言及曹賊之辱淚灑絹帛。不然,我又如何知道伏皇后與你有過密信?”
荀彧啞口無言。
默認了。
其實,呂布與皇宮沒有密信來往,只是呂昭記得歷史上有這事兒。
呂昭繼續誅心道:“你若忠于大漢,則當遵從皇后密信協助誅殺曹賊。你若忠于曹賊,便當將密信之事告知于他。可你,大漢侍中、尚書令荀彧荀令君,一不照做二不告發,你究竟忠于誰?”
二夏侯也一起怒視荀彧,密信之事坐實了。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呂昭這才對他倆說道:“別猜了,密信是真的,衣帶詔也是真的。曹阿瞞腦子被驢踢了,居然相信劉備那種三姓家奴,還有荀彧這種首鼠兩端之輩。”
荀彧見事已泄,狡辯道:“我不說,是怕丞相遷怒伏皇后……”
呂昭縱聲譏笑道:“哈哈哈哈……遷怒?是丞相大還是皇后大?他敢遷怒皇后,不是篡逆奸賊又是什么?”
怕皇后被遷怒,那你就是漢臣,身為漢臣又為漢賊效命,只怕漢賊的黨羽都不會信任你。
不信你看看夏侯兄弟的眼神!
荀彧:“……”
呂昭再補一刀:“曹賊狡詐多疑,今日既然說破了密信與衣帶詔之事,二位夏侯將軍若死在此處而你獨活……荀令君覺得,曹阿瞞會怎么想?”
翻譯:你不聽話,我就弄死他們嫁禍給你。
誅心完成。
你必須配合我!
荀彧果然面色大變,安撫兩位將軍:“元讓、妙才且寬心,我必定配合呂昭以保全二位性命,待脫困之后,自會與丞相解釋密信的事……”
夏侯惇和夏侯淵哪敢信他?
現在,荀彧要殺他倆的動機,比呂昭還要瓷實,但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荀彧一番說辭之后脊梁已不如方才挺拔了,問呂昭道:
“將軍要我怎么做?”
事到如今,夏侯惇和夏侯淵活著最重要,不然就是黃泥巴糊褲襠,荀彧以為呂昭就帶了這六個人,想著再怎么配合也翻不了天。
不是他慌了神,而是,荀氏一脈不能絕在他荀彧手里。
呂昭這才命人拿來筆墨絹布:“寫調令,就說夏侯淵傷勢兇險,恐為奸細暗害,特招城外王垕部一曲人馬入內城,宿衛典事府。”
“啊?”
荀彧剛拿起毛筆,嚇得手一抖,掉了。
一曲可是兩百人。
荀彧汗毛都立了起來。
他終于明白呂昭的目的了,遠不是劫持人質這么簡單,他要鯨吞敖倉內城,拿下內城就等于拿下了敖倉八成的糧食和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