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巷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淡淡的垃圾腐敗的氣味。
昏黃的路燈無力地穿透夜色,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北帶著那個男人和女孩,沿著巷道一路狂奔。
男人身材高大,跑起來有些笨拙,女孩則緊緊地跟在林北身后,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腳步卻異常堅定。
“這邊!”林北低喝一聲,拐進了一條更加狹窄的岔路。
這條路更加陰暗,兩側的墻壁上爬滿了綠色的苔蘚,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跑了一段路后,林北停了下來,他靠在一堵墻上,大口地喘著氣。
男人也停了下來,他扶著膝蓋,汗水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我們…我們安全了嗎?”他氣喘吁吁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
女孩沒有說話,她只是緊緊地抓著林北的衣袖,一雙大眼睛里充滿了不安。
借著昏暗的光線,林北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她。
她看起來很年輕,大概只有十七八歲,一張瓜子臉略顯蒼白,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憂郁。
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連衣裙,顯得有些單薄。
林北拍了拍女孩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他們應該找不到這里。”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漸漸恢復了一絲平靜。
“謝謝你,小兄弟,”男人緩過一口氣,感激地看著林北,“要不是你,我們今天就…”他沒再說下去,但眼中的恐懼卻說明了一切。
“舉手之勞,”林北淡淡地笑了笑,“你們怎么會惹上那些人?”
男人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說來話長,”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我叫陳勇,這是我女兒陳靜。
我們是從外地來投奔親戚的,沒想到…唉!”
陳勇的語氣中充滿了苦澀。他繼續說道:“我們身上的錢都被偷了,走投無路,只能在街上流浪。
今天,我們遇到了一個自稱可以幫我們找到工作的人,結果…結果他把我們帶到了那個巷子里,那些人…他們…”
陳勇沒有再說下去,但林北已經明白了。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在這個繁華的都市里,隱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那些人是什么來頭?”林北問道。
陳勇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們,但他們看起來很兇,像是…像是混混。”
林北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像陳勇這樣的外地人,在這個城市里很容易成為被欺凌的對象。
他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遞給陳勇,“這些錢你們先拿著,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想辦法。”
陳勇看著林北手中的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你,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會忘記!”
林北搖了搖頭,“不用客氣,只是舉手之勞。”
這時,遠處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看來警察來了,”林北說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陳勇父女再次向林北道謝后,轉身離開了巷子。
林北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夜幕低垂,繁星點點,卻無法照亮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那塊老舊的懷表,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了一眼時間。
指針指向了午夜十二點。
懷表冰冷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警笛聲越來越近,他知道自己也該離開了。
林北轉身,沿著巷子的另一頭走去。這條巷子更加幽深,幾乎沒有一絲光亮,只有兩側墻壁上斑駁的污漬在黑暗中隱隱可見。
走了沒多遠,他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嗚咽聲。
林北停下了腳步,屏住呼吸,仔細傾聽著。聲音似乎是從巷子深處傳來的,斷斷續續,像是某種動物的嗚咽。
好奇心驅使著林北繼續往前走。他放輕腳步,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巷子深處更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林北摸索著墻壁,緩緩前行。
嗚咽聲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
林北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感覺到一絲不安。他意識到,這可能并不是什么動物的嗚咽。
終于,他走到巷子的盡頭。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一個蜷縮在角落里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孩,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破舊的衣服,臉上滿是污垢,手里緊緊地抱著一個鐵罐子。
男孩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嗚咽聲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林北慢慢地走近男孩,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男孩抬起頭,警惕地看著林北。他的眼睛紅腫,像是哭過很久。
他并沒有回答林北的問題,只是緊緊地抱著手中的鐵罐子,身體瑟縮得更厲害了。
林北蹲下身子,與男孩平視。“別害怕,我是來幫你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你為什么在這里?
你的家人呢?”
男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看著林北。
林北注意到男孩手中的鐵罐子,罐子已經變形,上面布滿了劃痕。
他輕輕地問道:“這是什么?”
男孩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而低沉:“這是…我的…飯盒…”
林北這才明白,男孩手中的鐵罐子并不是什么寶貝,而是他用來盛飯的工具。
他心中一陣酸楚,這個男孩,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苦難,才會如此緊緊地抱著一個破舊的飯盒?
“你餓了嗎?”林北問道。
男孩點了點頭,眼淚再次從他紅腫的眼睛里流了出來。
林北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面包,遞給男孩。“吃吧。”
男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面包。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像是餓了很久一樣。
看著男孩吃東西的樣子,林北的心里更加難受。
他輕輕地拍了拍男孩的頭,“慢點吃,別噎著。”
男孩吃完面包后,抬起頭看著林北,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謝謝你…叔叔…”
林北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強…”男孩低聲說道。
“小強,”林北輕輕地叫著男孩的名字,“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
你的家人呢?”
小強低下頭,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我…我沒有家人…”
林北的心猛地一沉。他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有些傷痛,是無法輕易觸碰的。
遠處再次傳來警笛聲,這次的聲音更加清晰,似乎就在附近。
“小強,”林北說道,“我得走了,你怎么辦?”
小強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林北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剩下的所有錢,遞給小強。
“這些錢你拿著,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明天…明天我會來找你。”
小強看著林北手中的錢,眼神中充滿了猶豫。
“拿著吧,”林北將錢塞到小強手中,“這是我唯一能幫你的了。”
小強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錢,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謝謝…叔叔…”
林北站起身,轉身離開了巷子。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小強做些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就這樣丟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走出巷子,刺眼的燈光讓林北有些不適應。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夜色依舊深沉,但不知為何,他感覺今晚的星星,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