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狄蒙唇邊哈了一口熱氣，艾莫爾帶著遺憾說道：

“為什么不看完呢？”

“精彩的東西，可全都藏在后面?！?

手指落在狄蒙鼻尖，修女小姐忽然大聲笑道：

“騙你的~”

“這本筆記是我使用光影術復制你的筆跡隨便瞎寫的?！?

“怎么樣，這樣好受些了嗎？”

“小、點、心~”

老實說，見艾莫爾神情不似作假，狄蒙差點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和對方相處已有幾十個日夜，修女小姐捉弄人時的表情，他可再清楚不過。

不過，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罵罵咧咧的抱怨一頓也就算了。

但，內心某種東西缺失后所帶來的空虛感，讓狄蒙對自己的猜測堅定不移。

反手攬住修女小姐的小腰，他重復問道：

“艾莫爾，你全都知道？”

下巴順勢靠在狄蒙肩頭，艾莫爾笑意盈盈，就像個局外人一樣。

既然善意的謊言已被拆穿，那她自然會把殘酷的現實告訴對方：

“小點心，恭喜你~”

“答對了一半。”

對于這場命運的捉弄，她個人自得其樂，完完全全是當做一場角色扮演游戲來游玩。

可對狄蒙而言，卻是一場實實在在的災難。

永無止境的輪回，即便有她陪伴，對方又能撐到什么時候呢？

相似的局面，艾莫爾已經見識過無數次。

不過，只要狄蒙主動詢問，那她同樣會好心提醒。

哪怕結局已經注定，但修女小姐照樣會好好享受過程。

指尖堵住狄蒙的唇瓣，艾莫爾笑容不減：

“如果你繼續看下去，無論多少次，都會得到一個相同的結論——”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輪回的開始?！?

說完，修女小姐的手一路下落，從對方下頜開始，緩緩經過喉結、鎖骨，最后停在心臟位置。

目光充滿可惜，艾莫爾點出了最重要的線索：

“小點心，你可真是個魅力非凡卻又守不住自己靈魂的男人。”

“明明我只是有事出去一趟，怎么你的心，都被別人偷走了？”

手指沿著對方胸膛開始畫圈，修女小姐語氣很是幽怨：

“那個不懂規矩的魔女，真是可惡至極?！?

“明明我才是你的主人，她居然無視警告還敢偷吃！”

“等著吧，她會遭受報應的?！?

對艾莫爾的言語不太明白，狄蒙完全無法理解對方提到的偷吃是什么意思。

不過，當魔女兩個字出現，他空空蕩蕩的內心，瞬間開始顫動。

剎那，他腦中仿佛閃過一些畫面，卻又無法抓住它們，猶如曇花一現。

但即便如此，狄蒙也可以肯定——這些記憶對自己而言，是比生命更為重要的東西。

正是因為失去它們，自己的心臟才會停下跳動。

抓住艾莫爾冰冰涼涼又十分嫩滑的小手，狄蒙反問道：

“你是說，我的心臟出了問題？”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幾乎是一瞬間，修女小姐用另一只手插入他的胸腔。

在狄蒙猝不及防間，她的五指從對方空空蕩蕩的身體里，猛然掏出一顆被染成白色的詭異心臟。

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疼痛，看著艾莫爾手中那顆表面印有羽毛紋路的心臟，狄蒙只覺得渾身輕松，就連大腦也清醒許多。

一時間，他有種發自靈魂的酣暢——正是因為這個來路不明的怪東西，自己才如此狼狽不堪。

沒等狄蒙多問，修女小姐先一步拿走那本筆記，而后當著他的面，將其撕成碎片。

眼看重要道具被摧毀，清醒過來的狄蒙并未懷疑對方，而是等待艾莫爾的下文。

按照筆記內容，他知道，對方是自己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對象。

“小點心，我們的私人時間該結束了?！?

“無論一場劇本如何精彩，可重復了九十九次，不止觀眾，就連角色本身也是會膩的?！?

望著漂浮在身前的滿天碎屑，艾莫爾忽然親吻狄蒙額頭：

“小點心，告訴你一個秘密~”

“惡魔沒有心臟也能活下去。”

“不過，要是失去眼睛，那你活著就真的沒有意義了?！?

莫名的，狄蒙已經猜到對方想做什么。

腦中的即視感愈發強烈，讓他有種無法言喻的熟悉，就好像曾經有人和他這樣做過一樣。

可讓狄蒙很是不爽的是，缺失的記憶如同一塊巨石，讓自己始終無法窺見答案。

與此同時，艾莫爾嘴角翹起一個完美弧度：

“她才是挑戰者。”

“她能做到的，我同樣能做到?！?

“她做不到的，我依然能辦到?！?

“小點心，就讓我，為你看清這個污濁的世界吧。”

話音未落，艾莫爾用手指將狄蒙的眼球輕輕觸碰。

下一秒，被偽造的劣質品瞬間露出原貌。

哪怕重新回到黑暗中，狄蒙也能感應到那東西的模樣——兩片白到有些丑陋的厚實羽毛。

沒讓對方繼續沉淪，修女小姐身體化為光點，融入狄蒙眼中。

剎那，狄蒙從一片無邊黑暗中醒來。

他的身旁依舊是懺悔室，但卻沒了艾莫爾。

然則，半秒過去，修女小姐的透明身影就出現在他腦海：

“怎么樣，喜歡這一雙新眼睛嗎？”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厭惡的那天。”

話音未落，狄蒙之前被羽毛蒙蔽的五感悉數解除限制。

縱使記憶沒有完全解封，但他本能的察覺到——房間外有一個極為恐怖的監視者正等著自己。

對方的視線并未充斥惡意，但狄蒙卻覺得，這比那些純粹的惡意更為令人惡心。

仿佛，自己就是舞臺上的一個提線木偶，正按照對方劇本進行表演。

隔著墻壁，他借助修女小姐給予自己的一對全新眼眸，總算看清那位幕后黑手的樣貌：

一位擁有六只潔白光翼的巨大天使。

當和大天使那雙冰冷無情的冷漠眼神對上，狄蒙只覺如墜深淵，渾身因為神之威壓而無法動彈。

如此離譜的匹配機制，讓他差點大罵出聲。

自己新手村都沒出，怎么就和六翼天使撞上了？

“怎么，這就不敢上了？”

“之前你可是大呼小叫著沖上去給了她幾拳。”

忽然，艾莫爾的虛影出現在狄蒙眼前。

用雙手抬起對方下巴，修女小姐幽幽說道：

“這是你的精神領域，它才是侵入者。”

“而我，只是一個被驚醒的看護人。”

“本質上，這場游戲的不公平之點，就在于你無法從竊賊手中搶回作為主人的權力。”

見狄蒙老老實實望著自己，艾莫爾笑了笑，給出解決方法：

“小點心，那個討厭的天使為你編織了一場噩夢。”

“但她不知道，我早為你留下了美好時光?！?

“外層夢境我們改變不了多少，但深層夢境，那里，我們說了才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