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就和臭水溝一樣。”

“水上的臭，水下的更臭。”

碼頭，莉莉婭望著遠去的城市中心，給出一句極具個人主見的評價。

而在前方，狄蒙正和一位水手就價錢的問題充分交換意見。

看向據理力爭的狄蒙，魔女小姐的目光，愈發溫和。

她知道，經歷一系列禁忌冒險后，這家伙兜里不是有錢，而是非常有錢。

對方和船夫們殺價，圖的不是幾枚銀幣，而是展現一種態度：

就算再有錢，那也不能被別人當豬宰。

不過，看著坐在狄蒙肩頭的小惡魔，魔女小姐神色逐漸有些奇怪。

她能感覺到，這只小烏鴉對自己朋友貌似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比如，吃飯時對方就喜歡和狄蒙湊在一塊兒。

無論狄蒙想吃什么，這只小烏鴉都要插上一嘴。

還有睡覺時，明明她進入冥想前，小惡魔還規規矩矩的。

但一覺醒來，魔女小姐準能發現：

小惡魔掛在狄蒙身上呼呼大睡。

對于這位手腳不干不凈的使魔，莉莉婭一時有些難辦。

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身份去阻止這只貪婪的小偷烏鴉。

如果是朋友，那她好像站不住腳——因為小惡魔是狄蒙的使魔，無論好壞，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

換成是魔女和賜福對象，那她也許情有可原，但貌似會兩敗俱傷。

以這樣的主從身份壓人，那自己和狄蒙，肯定會出現矛盾。

唯一的朋友會疏遠自己，光是想想這樣的畫面，魔女小姐就有種發自內心的悸動。

“所以，要放任這只小烏鴉繼續偷吃？”

眼角余光落到小惡魔身上，莉莉婭覺得，和讓狄蒙討厭自身相比，多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對手，其實毫無壓力。

區區一只小惡魔而已，還能贏得了自己？

板正心態后，莉莉婭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她就不想把狄蒙讓給別人。

也許是共同討伐惡魔時的默契？

也許是一起用烈火把那些惹人厭的家伙全部祭天？

又或許是早在交換心臟的時候，這樣的結果就已經注定？

回想起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魔女小姐忽然發現：

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不長，精彩程度卻遠遠超過——過去幾年的昏暗。

“按照貴族小說里的情節，這個時候我應該主動給他制造麻煩。”

“通過各類小事情讓感情升溫，然后等他主動告白時進行拒絕。”

“之后重復制造麻煩，等他第二次告白，接著繼續拒絕。”

“將步驟重復三次后，這才能接受。”

腦中閃過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魔女小姐忽然感到不對勁：

這位女性作家寫的故事固然可以借鑒，但她和狄蒙之間的關系，貌似早就勝過故事里的復仇王子和亡國公主。

反正，她不會讓狄蒙去巨龍洞穴里找黃金項鏈來證明心意。

同理，對方也不會讓自己去干那些荒唐事情證明她的愛意。

思考一陣，莉莉婭突然明悟：

要是完完全全按照小說里的內容進行拙劣的復制，搞不好會弄巧成拙！

更何況，自己也不喜歡那位公主的性格：

太過矯揉造作了！

不過，要是狄蒙現在向自己告白，我又該怎么辦呢？

拒絕還是接受？

可，他真的把我當成唯一嗎？

腦子快要燒成漿糊，毫無戀愛經驗的莉莉婭，已然被她從薇蒂亞辦公室里找到的言情小說瘋狂折磨。

假如她問過小說的原主人，薇蒂亞說不定會面色微紅告訴她：

這本書好看是好看，但全是商業套路。

現實里真要出現書中劇情，往往還在第一階段，雙方就會因為拉扯過度從而讓競爭對手抓住機會。

良久，等狄蒙和水手商量好價格，魔女小姐暈暈乎乎的，走上甲板。

“我這是怎么了？”

“好像從那間教堂出來后，就一直不對勁。”

吹著迎面而來的海風，莉莉婭難得清醒下來。

按理說，她的確想和狄蒙結成超過普通朋友的關系，但也要走一步看一步。

像是書中那種無時無刻都要黏在一起的戀人，魔女小姐覺得，這得是最后步驟，而不是一上來就解開衣服抱成一團。

心不在焉，莉莉婭連狄蒙叫她都沒聽見：

“莉莉婭？”

見魔女小姐走神，狄蒙還以為對方是望著波瀾壯闊的海域陷入遐想。

老實說，他也對這片無邊無際的雄偉大海感到震撼。

哪怕站在一條二十多米長的帆船之上，狄蒙同樣覺得：

人和船，只不過是海洋里微不足道的浮沫罷了，一個浪頭打來，便會吞沒所有。

還好他沒有吃過惡魔果實。

否則一旦出現海難，無疑是白給。

“但，越是這樣，我越是想看看。”

“海底究竟會藏有什么？”

雙手放在圍欄旁，狄蒙望著深不見底的海水，有種強烈的探索欲。

離開那間教堂后，他體內的野性仿佛節節攀升。

這種想要征服一切的熾熱欲望，使得狄蒙身上的氣勢不斷高漲。

僅是看上他一眼，一旁的水手們便覺得呼吸減緩，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原本，那位被砍價的水手還想等狄蒙上船后仗著人多勢眾再進行敲詐勒索。

也正是這種強者自帶的威壓，打消掉他們兼職海盜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在海牙城，強者為尊！

你可以沒有一切，但唯獨不能沒有實力。

否則，當獵物們露出氣息之際，獵人們將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迅速趕來。

圍在甲板的另一側，水手們議論紛紛：

“我敢打賭，死在他手上的人，絕對超過一百。”

“放屁！這種氣勢，我只在那些幫派老大身上見過，沒有千百條人命，根本養不出來！”

“杰森，你個狗日的，讓你找外快，怎么帶個猛人上船？”

清算“內鬼”后，這群脫下水手服就是海盜的自由職業者，面容突然驚恐萬分。

轟然一聲巨響后，帆船前端像是撞到礁石一般，使得船身開始偏移。

慌不擇路逃回船艙，船員們試圖尋找武器，用來對抗突兀現身的恐怖海蛇。

而在甲板前沿，狄蒙和體型巨大無比的海怪打了個照面。

冥冥中，直覺告訴他：

這頭怪物正是被自己的氣息招惹而來。

無需狄蒙召喚，察覺到他的戰意，永生圣劍主動從儲物空間里現身。

“去吧，其它的交給我。”

見狀，莉莉婭一把將小惡魔從狄蒙身上薅下。

等了許久，她可總算是找到機會。

而小惡魔則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但她拿對方卻沒有任何辦法

絲毫沒有在意莉莉婭和小惡魔的小插曲，狄蒙的心臟已經熾熱無比：

唯有全力以赴的戰斗，才能讓沸騰起來的血液冷卻。

對準海怪蛇頭，狄蒙猛然拔劍：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