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清企圖從老娘眼底看出玩笑，可何桂華眼底冷冰冰的，只剩下厭惡跟憤怒，陌生的可怕。

他這下才意識到了老娘是真的生氣了。

蘇世清一下子慌了，“娘，不就是一顆寶珠嘛？我又沒怪你私藏，反正今后等我有了功名也是我養(yǎng)娘，你現(xiàn)在拿來給我用了也應(yīng)該的。”

蘇酥都給這無恥說辭氣笑了，“什么叫拿給你用也是應(yīng)該？你知道那是奶最后的傍身錢了嗎？說著要孝順，可我奶昨天暈倒，你可問過一句？”

蘇世清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蘇酥繼續(xù)冷笑，“家里現(xiàn)在分文不剩，連田跟屋子都抵了出去，除了人啥都沒有了。你倒好，還能外面繼續(xù)花天酒地的耍，欠了的債，讓家里用什么還？”

凝視侃侃而談的閨女，蘇世清眼底滑過一抹狠勁。

蘇酥敏銳的捕捉到了，“你該不會還想著把我賣掉吧？”

何桂華適時的接口，“你要敢把歪心思打在你閨女身上，我當(dāng)場你給你撞死在縣衙門口！讓當(dāng)今世上的人瞧瞧，你是個什么樣不孝不悌、賣女逼死老娘的人渣。看你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嘿，敢動她孫女兒，問過她何奶奶答不答應(yīng)！

何奶奶這話就很重了，他們所在的大商，非常重視孝道，出仕者更是要把孝字頂頭上。

蘇世清不屑閨女的威脅，但是何桂華說話，他就不敢不理。

吶吶的縮著脖子，“娘你說的哪兒的話？我怎么敢？”

心里頭還是忍不住腹誹，明明前一天蘇老太聽說他又欠了賭債，也是答應(yīng)賣了這個賤丫頭的。

誰想隔天就變化這么大的。

蘇世清向來是遇弱逞強(qiáng)，遇強(qiáng)就軟弱。

連忙換了張臉賠著笑，對何桂華說，“不賣就不賣了的，娘您消消氣。我剛才說著玩的，我這就去書院，過幾天要院試，我還得要溫書的。”

“當(dāng)我剛才說笑呢？”何桂華眉頭倒豎。

“既然你不想念那也別念了，給我回家種地！”

連書都不讓他念了？

蘇世清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不不，娘，不能這樣！兒子寒窗苦讀十幾年了啊，沒幾天就能院試，當(dāng)秀才了，怎么能不念了啊？”

“你院試考了幾次？”何桂華再度一針見血，犀利的問道。

蘇世清卡殼了。

何奶奶再度跳出來，怒斥這個渣兒砸，“問你話呢，說啊！”

蘇世清喪氣的垂下頭，“考了……六年了。”

“六年！”何奶奶比劃出個六的手勢，懟他臉上，“六年你都沒考上，還指望繼續(xù)念書呢？你書都念到女人肚子里去了啊？”

上輩子何奶奶就是個潑辣的老太太，穿越了依舊不減當(dāng)年。

蘇世清這么厚臉皮的人，都被數(shù)落的臉通紅，臊的頭都不敢抬。

過往他這些事可從沒拿到臺面上說過的！

以前的蘇老太總說什么讀書人的名譽要緊。

對他做過的這些事，從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甚至還會幫著他一起掩飾。

蘇世清這下是真的慌了，撲通一聲跪下了。

“娘，不，我必須要去院試的。這次一定能考上的，就讓我再試一次吧。不然……不然那些人會找兒子要債的。”

“啥？”何桂華跟蘇酥失聲驚呼。

“你還背著別的債？！”

事兒到這一份上了，蘇世清也沒法子再隱瞞了，把心一橫承認(rèn)了。

“兒子還欠了悅香樓跟賭坊的錢，說、說兒子要是能考上秀才就不用還了。”

何桂華捂著胸口，想一了百了了。

這個渣渣兒砸，真的沒救了啊。

蘇酥也給氣得夠嗆，“阿爹你好歹是讀過書的人，該曉得下重餌是為了釣更大的魚。你真以為自己考上了，就萬事大吉嗎？”

蘇世清還能咋辦，只能求助的看著老娘。

“我真知道錯了，娘，你就再信我一次。就這一次，我絕對會改的！”

“你這話說過多少次了？你就說你自己信不信吧？”

反正她不信。

蘇酥想了下，拉了何奶奶。

“奶，這兩天就秋收了，村里人會請人去做事，不如讓阿爹去，好賴也能賺點錢，他要是真知道了悔改，一定會踏實做事重新做人的。”

穩(wěn)住啊奶奶，不能慌！

如果蘇世清出事，那他身上的那堆債務(wù)可是會背在她們倆身上。

不管怎么樣，先把人穩(wěn)住了再說！

何奶奶不情不愿的，最后還是跟孫女兒妥協(xié)了。

一臉怒意的指著蘇世清，“秋收你來！這是老婆子我最后一次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