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前，盛王臉色一變，程風肯定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但現在的他不一樣了，絲毫未見慌亂，鎮定應答：“請父王準許兒臣細述此次押運貢糧經過，父王自然就明白，兒臣是否有錯？”
“老七，你又想東拉西扯，擾亂父王判斷？”三世子又搶話。
“三哥這么喜歡插嘴，要不你替小弟向稟報父王此事？”
“押運貢糧是你的差事，本世子怎知道你搞什么名堂？”三世子翻白眼。
“不知道就閉嘴！”程風冷聲回懟。
“你，你竟敢用這種語氣與為兄說話？”三世子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重挑釁。
盛王稍顯意外地看了程風一眼，淡淡說道：“老三，你話太多了！”
“閉上嘴，聽小七說完。”
三世子向來得盛王寵愛，只覺滿腹委屈，“父王，兒臣……”
“閉嘴！”盛王惱了，“再敢啰嗦，給本王滾出去！”
三世子惡狠狠瞪程風一眼，老老實實閉嘴，悻悻退到一旁。
聽到程風用面粉炸彈滅敵，盛王驚得霍然起身。
“叛軍趙勇麾下近萬人，當真是被你在登州城外殲滅？”
據三世子呈報，東楚叛軍劉勇率部竄入南盛境內作亂，是他與二世子合力將其圍殲。
而其它途徑傳回的消息表明，劉勇所部是在攻打登州城時被七世子程風設計殲滅。
但盛王對此消息的真實性大為懷疑，因為登州城兵衛只有區區數百人，怎可能殲滅近萬配置齊整的叛軍？
“兒臣怎敢欺騙父王？事實確是如此！”程風坦然回應。
“面粉竟能當火藥使……天下真有如此奇事？”盛王還是滿眼不可置信之色。
“請父王移步殿外，看兒臣演示，便知真假……”
程風料到肯定要給盛王演示面粉炸彈的威力，事情才能說得清楚，已提前做了準備。
不過他沒在盛王和眾世子面前顯擺他遠超這個時代的知識能力，只說是偶然間發現面粉會燃爆，登州破敵完全靠運氣。
見一小撮面粉一撒，火折子一點，一個結實的紅木匣便被崩得四分五裂，盛王與眾世子目瞪口呆。
“原來缺失的兩船面粉被你用來破敵了！”
盛王徹底相信程風的話了，轉身盯著三世子，厲聲喝問：“老三，你竟敢冒領功勞，瞞騙孤王？”
三世子慌了，急忙分辯：“父王別聽老七瞎編，叛軍趙勇所部確是兒臣與二哥聯手剿滅，有近萬叛軍尸首為證啊！”
“尸首？應該是有尸無首吧？”
程風搖頭哂笑，“三哥，你好歹弄清楚叛軍首級去哪了，再決定該不該冒領功勞呀！”
“不然謊言被拆穿，打臉很疼的！”
“這，這……”牙尖嘴利的三世子卡殼了。
“稟父王，兒臣將七千六百顆叛軍首級筑成京觀運至皇都，獻予朝廷了。”
“故此，朝廷算兒臣功過相抵，并未怪罪貢品白面缺失之責。”
“原來如此。”盛王微微頷首。
少了整整兩船專供皇宮的頂級白面，可不是能遮掩過去的小失誤，若沒有大功勞做彌補，朝廷怎可能輕易放小七回來？
毫無疑問，小七說的才是實話。
“老三，你好得很吶！”盛王面沉如水，怒色溢于言表。
二世子見情況不妙，急忙開口：“父王，此事有蹊蹺！”
“什么蹊蹺？”盛王挑眉。
“東盛叛軍打的可是‘大正義軍’的旗號，皇帝巴不得諸侯內亂，好趁機收回權力，朝廷怎會因小七進獻叛軍首級，就讓他功過相抵？”
“兒臣以為，小七此番言辭，禁不起推敲！”
二世子沉穩持重，向來不會胡亂發表意見，盛王對他頗為倚重，不禁凝神思索。
二世子趁機朝三世子使眼色，讓他趕緊溜。
“所言有理，”盛王又動搖了，沉聲問道：“小七，你作何解釋？”
“二哥所言確實有理，卻忽略了一個前提，大正歷代皇帝都愛面子！”
“叛軍打著‘大正義軍’旗號招搖撞騙，干的卻是殺人放火的強盜行徑，朝廷雖巴不得諸侯內亂，卻得維護皇帝臉面，不敢公開支持叛軍。”
“因此，兒臣進獻叛軍首級的行為，朝廷捏著鼻子也得算功勞。”
程風侃侃而談，聽得盛王連連點頭。
若非歷代大正皇帝都極愛面子，凡事都要講個師出有名，哪會容許他們這些開國功臣之后擁兵自重，游離于朝廷掌控之外？
“父王，不要被小七的花言巧語瞞騙！”
二世子見盛王立場又動搖了，連忙爭辯：“小七所言均是一面之辭，誰知他是否真正完成貢糧交割？”
“整整兩船貢品白面缺失，如此大疏失，朝廷怎會不抓住漏洞，趁機刁難我南盛？”
“也許小七根本未將貢糧交割給朝廷，而是見勢不妙偷偷逃回來，卻欺騙父王，說貢糧已完成交割。”
“若真是如此，等著我南盛的可是大禍事呀！”
大正慣例，諸侯每年繳納給朝廷的貢糧須由諸侯王世子負責押運，完成交割后朝廷才會放世子回去。
若貢糧數目缺失，朝廷會把世子扣下來，直至諸侯在規定時限內補齊貢糧才予釋放。
東楚就曾經發生過貢糧中途丟失，負責押送貢糧的世子怕被朝廷扣押，根本未去皇都繳納貢糧，回去卻謊稱貢糧已交割。
朝廷抓住這個把柄，以追繳貢糧的名義大兵壓境。
最終東楚讓出兩個州的控制權，并繳納雙倍貢糧，事情才得以平息。
東楚因此鬧糧荒，導致軍隊嘩變，為禍東楚多年的叛軍就是那時冒出來的。
盛王不禁皺眉。
老二的分析合情合理，也許事情真是這樣。
朝廷死死盯著諸侯，巴不得他們犯錯，好趁機發難，要是南盛也出這樣的事，結局估計比東楚還慘。
程風見盛王臉色陰晴變幻，怒意隱現，忙亮出文書，“二哥休要危言聳聽，我有朝廷出具的交割文書為證！”
二世子冷聲反駁：“交割文書作假，東楚早有先例，這東西能證明什么？”
“若事情真被我猜中，估計此刻，朝廷聲討我南盛的圣旨已經在路上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傳禮宦官火急火燎跑來稟告：“報王上，有朝廷的圣旨……”
“圣旨？！”
“完了！被老二猜中了……”
“小七，你竟敢欺瞞孤王！”
盛王又驚又怒，只覺兩眼一黑，搖搖晃晃便欲栽倒，幾名世子急忙上前攙扶。
“欺瞞父王，罪不容恕！”
二世子趁勢下令：“來人，將七世子拿下，關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