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沒回答程弘坤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剛才費心費力游說文武百官，有沒有成功拿下一張訂單？”
“暫時還沒有，那些家伙一個比一個謹慎，都持觀望態度。”程弘坤神色有些不自然。
“做官的都這樣，都不敢第一個出頭，但只要有人打破僵局，其他人就會一窩蜂跟著上了。”
“那拋開收不收得到銀子的問題，六哥覺得父王這單子算不算打破僵局？”
程弘坤認真琢磨一陣，說：“應該算吧，父王都拿銀子讓咱建別院，旁人只要看見這事真動起來，就不會那么謹慎，還持觀望態度了。”
“這就是樣板工程。”程風微笑。
“明白了。”程弘坤連連點頭。
但馬上他就話鋒一轉道：“但收不到銀子這問題咱拋不開呀！”
“咱接這種單子就是為了掙錢，若往里貼錢，干起來還有啥意思？”
“再說了，就算這樣板工程能帶來促進作用，可這是五萬兩銀子的大活啊，那些官員的單子十張加起來恐怕還不會有這一張多。”
“這筆賬算來算去都不值當呀！”
程弘坤確實具備商人的精明，瞬間就把利弊權衡得明明白白。
“若我有法子能讓這樣板工程不虧錢呢，六哥覺得能不能接？”程風一副高深莫測的神色。
“那當然能接！”
“別說不虧，小虧個幾百一千兩都能接。”程弘坤適時表現自己高瞻遠矚的格局。
“可你有什么法子，能讓這樣板工程保證不虧錢呢？”
“簡單呀，跟內務府簽訂建設承包合同……”
程弘坤打斷他，茫然地問：“合同是啥玩意兒？”
“就是書契，”程風接著講他的辦法，“咱在合同里寫明，內務府先預付三成銀子，咱才進場施工。”
程風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道：“建這別院成本不會超過一萬兩，先收到三成銀子就是一萬五千兩，咱還會虧么？”
“還能這么玩兒？”程弘坤驚得嘴巴大張。
當下私人承攬營造都是先干活后收銀子，聽程風這么說，他當然吃驚。
“不僅如此，咱還可以把施工合同訂得更細些，按施工進度階段性撥銀子，咱干到五成的活，就收五成的銀子，干到七成，就收七成的銀子。”
“銀子不到位咱就停工，就算單子最終黃了，最多也就兩成的工程量拿不到銀子，就算虧也虧不到哪去。”
“嘿嘿，這主意好！這法子咱不僅可以用在父王這樣板工程上，其它訂單也一概如此。”
程弘坤腦子挺好使，瞬間就明白這辦法的優點。
“老七你厲害呀！”
“你是不是早在琢磨成立建筑公司都用這施工合同啦？”
程風微笑調侃：“走一步看三步，六哥不是歷來如此么？”
“我可沒你這么猴精！”程弘坤不承認。
“若沒別的問題，六哥就抓緊時間成立建筑公司，招募人馬吧！”
程風打算結束話題，找殷夢蝶說清楚去了。
但程弘坤又拉住他，患得患失地道：“可這按你說這種方式跟別人簽施工合同，會不會顯得咱吃相太難看啊？”
“你個老六，又當又立的，事兒真多！”程風有些煩他了。
“你說不說？不說哥可不放手！”程弘坤看出他急著脫身，拽得更緊了。
程風只能耐下性子解釋：“施工合同里會有保障雙方利益的合理條款，不會偏向任何一方，等我過后理一個范本出來，你一看就明白了。”
“哥等不及，先說說。”
老六不愧是老六，就是不肯放手。
“施工進度款付到七成就不給了，等工程全部干完，甲方驗收合格，再撥付到九成銀子，余下一成相當于質保金，等一年之后再付……”
程風眼看快走到前院了，忙噼里啪啦一通輸出，把施工合同的重點都說了出來。
“什么叫甲方？怎么個驗收法？質保金又是啥……”
程弘坤用緊拽程風胳膊的雙手證明，一個成功商人認真起來毅力有多么堅韌。
等他心滿意足地放開程風，已經到了前院。
開府儀式早已準備就緒。
得知盛王親臨程風世子府，不僅睿妃母子被王太妃放了回來，連王太妃自己都來了，還有盛王正側妃，未成年的八世子和幾名郡主也全部出席。
收到請柬的南盛官員更是一個不拉全部趕到，就等程風這正主登場。
行吧，只能等宴席時再找機會跟傲嬌妞說清楚了。
……
開府儀式繁雜冗長，程風雖主管祠祭司，卻根本記不住這些環節，不過所幸有他下屬悉心提點，倒是沒鬧出什么笑話。
儀式順利結束就該開宴席了。
程風拿出主人翁的派頭，引著眾人前往宴會廳。
一進大廳，與程雨年齡相仿的八世子一聲就嚷嚷起來：“哇，這廳堂怎么比盛天殿還要大啊？”
五世子順勢接茬：“還真是呀！這廳堂比代表我南盛至高權威的盛天正殿還大，而且看著也比盛天殿更加氣派。”
五世子如此誅心之言，瞬間讓所有人變臉。
房舍建造僭越，可是謀反的滔天大罪！
“老五，別瞎說！”
程弘坤急忙辯解：“這宴會廳無論是面積大小，還是修飾物件，均沒有任何一處超出規制，怎么可能與盛天殿相比？”
“依哀家看這廳堂確比盛天殿還大還氣派，風兒，你是怎么做到的呀？”王太妃神色玩味地看向程風。
糟糕，連王太妃都想趁機拱火，落井下石！
睿妃和程弘坤心里一緊，急忙思索應對之策。
兩人剛想開口解釋，就聽程風說道：“回王祖母，此宴會廳沒有立柱遮擋視線，所以看起來很寬闊，其實面積并不大。”
“而您覺得氣派，也僅僅因為四周窗戶沒有窗欞而已。”
“原因就這么簡單？”王太妃根本不信，冷笑著說：“風兒，你可不要避重就輕，巧言令色。”
“規制僭越，靠狡辯是藏不住的，終歸能看得出來。”
“但你只要老老實實你說出何處僭越，改回去就是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若你父王生氣，祖母會替你說情，不會降罪于你。”
老太太嘴上說的輕巧，可眾人心里都清楚，若七世子真說真出僭越的地方來，肯定當堂就被拿下。
“王祖母誤會了，孫兒這世子府確實沒有任何僭越之處，實在說不出什么來。”程風淡淡回應。
王太妃瞬間變臉，“怎么，你還真打算頑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