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弘坤急忙湊倒程風身邊小聲道:“老七,這活咱不能接!”
“為何不能接?”程風不明白。
“父王……”
程弘坤才說出兩個字,便被盛王打斷。
“你倆嘀咕什么呢?”
“沒什么。”程弘坤干笑一聲,往后退去,又幾不可聞地擠出幾個字:“千萬不能接!”
“小七,你可愿意承攬此事?”盛王追問。
“父王有命,兒臣哪敢不從?”程風答應了。
“這小子怎么就不聽哥哥我的呢?”程弘坤痛苦地揉太陽穴。
他想說點什么,但瞥了眼盛王,又沒敢開口。
盛王滿意地點點頭,問:“要多少銀子?”
程風微微沉吟,說:“大概四萬兩吧!”
“四萬兩?”盛王吃了一驚。
“孤王適才沒說清楚,地皮不用花銀子,且你只須按照你世子府后六進院子的規模給孤王修建別院就可以了。”
“你再重新估個價。”
“兒臣已猜到父王看中的只是后六進院子,并未算上前三進的造價,兒臣報的四萬兩也未算把土地價值算在內。”
盛王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強調一遍:“你是說,不算地皮,拋除前三進院子,只建后六進院子,就要四萬兩銀子?”
程風平靜地道:“回父王,確是如此。”
程弘坤下意識吸涼氣。
修建這世子府的情況他一清二楚,知道老七總共只花了不到一萬兩銀子,算上占他外公家那些便宜也不會超過兩萬兩。
老七可真敢漫天要價啊!
不僅程弘坤覺得程風要價太高了,在場官員也這么認為。
眾人心里正犯嘀咕,嘴替出現了。
“小七,你可真敢漫天要價啊!”盛王語氣不善,冷冷看著程風。
“兒臣報的是實實在在的價格,并未漫天要價,請父王明鑒!”程風恭敬行禮,但還是不肯松口。
程弘坤不禁皺眉沉吟。
老七是故意的么?
也對,若老七不直接答應,父王恐怕會想出不容拒絕的理由硬逼著他承攬此事。
以其這樣,還不如漫天要價,徹底斷了父王的念想。
可如此要價,恐怕也會惹得父王生氣啊!
不行,得找機幫幫老七,不能讓他在這個可以狠賺銀子的節骨眼上出事。
程弘坤猜對了,盛王果然生氣了。
“小七,你以為孤王會輕易被你哄騙?”
盛王陰沉著臉說道:“孤王適才問過專門司職營造的工部侍郎,據他估算,修建這世子府花費最多不過兩萬兩銀子。”
“剔除面積更大的前三進院子,按照工部侍郎的估值,后面六進院子加起來最多也就一萬兩左右便能拿下。”
“即便算上孤王答應多給你的三成獎勵,也絕不會超過一萬五千兩銀子。”
“而你竟向孤王索要四萬兩,該作何解釋?”
盛王越說臉色越難看,看樣子程風若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很可能會被當場降罪。
在場官員不禁面面相覷。
七世子應變能力也太差了吧,原本是露臉的好事,怎么三言兩語就弄成禍事了呢?
作為臣子,按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站出來說幾句,就算不替七世子求情,也應該緩和一下氣氛,免得事情鬧僵,盛王父子臉面上難堪。
但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沒人站出來。
因為七世子跟他們毫無交集,不值得他們惹這麻煩。
而剛剛還想著要幫程風一把的六世子程弘坤見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也不吱聲了。
他還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一副生怕被血濺到的樣子。
可程風卻像沒事人似的,淡然回應:“父王息怒,兒臣修這六進院子確實花了四萬兩,明顯是工部侍郎估算有誤。”
“父王若不信,大可以把工部侍郎找來,問問他用一萬五千兩銀子可敢承攬此事?”
程弘坤忍不住暗豎拇指。
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了,老七居然還敢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心理素質,牛嗶!
“耍什么心機?”盛王冷笑,“你以為這么說孤王就會信你?”
“兒臣并未耍心機,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程風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在兒臣看來,莫說一萬五千兩,即使價格翻一倍,工部侍郎也不敢承攬此事。”
“行,孤王便如你所愿!”
盛王真生氣了,立刻吩咐內侍把正在外面研究建筑結構的工部侍郎找來,打算和程風當場對質。
程弘坤不禁又替程風擔心起來。
那工部侍郎挺厲害,告訴盛王的估值其實很準。
若真讓工部侍郎攬下此事,對老七可極為不利!
他還是心軟,忍不住朝程風遞眼色,想讓程風趕緊認錯,免得事情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程風微笑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程弘坤猛翻白眼。
他能幫的都幫了,總不能替老七出頭,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吧?
死道友不死貧道,老七只能自求多福了!
“張侍郎,若讓你負責建造世子府后面這六進院子,一萬五千兩銀子可建得下來?”
“回王上,建不下來。”工部侍郎想都沒想就搖頭。
在場官員都以為工部侍郎給出的會是肯定答案,哪承想他前后言辭居然自相矛盾,不覺大感意外。
盛王也是滿眼錯愕,眉頭一皺,又問:“若給你三萬兩呢?”
“還,還是建不下來。”工部侍郎結巴了。
一開始他認為自己的估值是準確的,可他剛才在外面仔細研究幾個院落的建筑方式,才發現根本看不懂構造原理,不由對先前的判斷產生了嚴重懷疑。
“你不是說修建這世子府最多耗費兩萬兩銀子么,怎么到你頭上,三萬兩還拿不下來?”盛王臉色又陰沉下來。
“微臣之前看走眼了,估值有誤。”工部侍郎老實承認。
盛王深吸口氣壓下怒意,說道:“那你再重新估算一下,若讓你負責建造這六進院子,需要多少銀子?”
“微臣愚鈍,實在參不透些房舍的構建方式,無法準確估算。”工部侍郎冒冷汗了。
這些建筑樣式他連看都看不懂,還讓他負責建造?
開什么玩笑?
別說三萬兩,給他三十萬兩也無從下手啊!
啊,事情居然反轉啦?
照這么看,七世子的報價恐怕真是實實在在的,王上好像錯怪他了。
在場官員實在沒忍住,縮在一旁小聲嘀咕起來。
“構建方式都沒弄懂你就敢隨口估值,簡直胡鬧!”盛王差點沒背過氣去。
若不是信了工部侍郎的話,他也不會搞得下不來臺。
還真被小七說中了,工部侍郎根本不敢承攬此事,還害他反復質疑小七,弄得旁人以為他堂堂盛王連幾萬兩銀子都舍不得出似的。
“王上恕罪!”工部侍郎嚇得噗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堂堂工部侍郎,竟不負責任信口開河,孤王用你作甚?”盛王恨不得上前踹這窩囊廢一大腳。
“父王息怒,此事怪不得張侍郎。”程風站出來替工部侍郎說話。
“此種建筑方式乃兒臣首創,旁人一時無法參透實屬正常,張侍郎判斷失誤情有可原。”
他說的是實情,為了建這六進院子,他連鋼筋混凝土都搗鼓出來了,這種大跨度框架結構的建筑方式別人連原理都弄不懂,怎么估算價值?
在場官員見七世子挑頭,也紛紛開口求情。
盛王忽然想到這也不是什么正經事,若因此降罪朝堂大員,對他名聲不利,順勢就坡下驢,“罷了,看在小七和眾愛卿都替你求情的份上,孤王便饒你這一回,起來吧!”
“王上寬宏,微臣感激涕零。”工部侍郎爬了起來,給程風遞去一個滿是感激的眼神。
程風微微頷首示意,一臉大度沉穩之色。
程弘坤把兩人的隱晦交流看在眼中,忍不住撇嘴。
這老七,不就是運氣好僥幸過關么,裝什么大尾巴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