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不點聯合抗議道：“屠先生，方才您不是已經考過了，陳先生都同意寶珠妹妹來上課了，您就不要為難她了。”

“對啊對啊，她會的那些算術，我都不會。”

眼見著一屋子小屁孩就要造反，屠奇氣的是差點兒暈倒。

“你們，你們是胡作……”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沈寶珠更加難過的聲音，“我知道，身為女子，總是會被人瞧不起。”

屠奇：“？”

怎么又扣來一頂瞧不起女子的帽子？

袁征月蹙眉看過來，明顯不滿。

“郡主，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屠奇急忙解釋，“我絕對沒有瞧不起女子！”

袁征月冷著小臉，道：“那邊好，我母親平生最討厭瞧不起女子的男子。”

“但是呢，這句話我愿意解釋解釋。”沈寶珠抬起頭，“屠先生，若我解釋對了，您以后可以不要再因為我是女子，就不喜歡我了嗎？”

屠奇愣了一愣。

不對啊，這會兒他不管答不答應，都不對勁啊？

答應了不就是承認他瞧不起女人，若是不答應，不就變成欺負孩子了嗎？

這個沈寶珠，這點兒小聰明恐怕全都用在這里了吧！

屠奇黑著臉，“我說了，我沒有瞧不起女子，但若你真能解釋清楚，以后我絕對不多說一句話！”

別說是周邊村落里的孩子了，就說是縣城里的孩子，又有幾人能夠讀書寫字？

大部分孩子都在地里種田呢！

沈寶珠一個村里的野丫頭，能算賬就已經是她運氣好了，他估摸著，沈寶珠可能都不知道《論語》是什么。

屠奇可不信她還能把這話的含義說出來。

“我想，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學習的時候，要經常溫習以前的知識，這會很開心。朋友從遠方而來，也令人很開心。”

沈寶珠忽然笑起來，“屠先生總是說一些令人開心的事，看來是我誤會屠先生了呢，謝謝屠先生出了一道簡單的題目！”

屠奇傻眼了。

他只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而已，哪里想過是否簡單？

在他心里，沈寶珠就不可能解釋得通！

晏云傾聽后，卻是微微一笑，“雖然不太標準，但意思一致，不能算錯。”

趙宗陽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寶珠妹妹聰明，第一遍聽就聽得懂了！”

袁征月的神色頗為復雜。

雖說這句話確實簡單，但沈寶珠怎么能會呢？

她明明就沒接觸過這類書籍啊！

一個整日在山里跑的丫頭，竟然還能解釋得通孔圣人的話？！

袁征月剛念書時，似乎學的沒這么快。

沈寶珠則歡呼起來，“多虧了屠先生出的題目簡單呢，原來屠先生很希望我留下來嘛！謝謝屠先生！”

屠奇：“……”

這死丫頭，殺了人還要先誅心。

屠奇的臉色氣成了豬肝色。

然而即便他再不情愿，當著這么多孩子的面，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反悔。

只得暫且收起對沈寶珠的敵意，繼續教書了。

屠奇教的這些東西，沈寶珠都學過，而且屠奇有許多觀點她都是不贊同的。

這一上午，沈寶珠一直在跟著晏云傾練字。

等散了課，沈寶珠已經寫好十多頁了。

雖然沈寶珠沒有寫毛筆字的基礎，但晏云傾卻是個好老師，他只是提點幾句，沈寶珠便迅速地摸到了竅門。

這么寫下來，倒是有模有樣，起碼勉強能看了。

袁征月收拾好自己的書卷，一扭頭就看到了沈寶珠的字，心中驚訝。

她剛開始學寫字的時候，可沒這么快！

袁征月氣鼓鼓地拿著書站起來，“學得快有什么用！家里如此窮酸！哼！”

其余孩子一聽，也好奇起來，“寶珠、云傾，你們住在哪里呀，離這里近嗎？上下學方不方便呀。”

袁征月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知道嗎？他們是村里人，想要回家，是要出縣城的。”

孩子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這沈家，可是臟得很，”袁征月繼續發泄憤怒，“我去過好多次，都沒落腳的地方！全都臟兮兮的！”

沈寶珠連連點頭，“是呀是呀，那幾日真的是委屈月月郡主了，月月郡主每次都要在我榻上休息，唉，辛苦郡主。”

孩子們嬉笑道：“呀，郡主不是嫌棄沈家嗎，怎么都躺到寶珠的榻上去了？”

袁征月：“……”

這個死！丫！頭！

沈寶珠則笑瞇瞇道：“其實大家可以來我家玩呀，家里的確還沒收拾好就是了。”

沈寶珠這么一說，這幫小不點都興奮起來。

只要不讓他們讀書，不讓他們回家，去哪里他們都樂意！

“好哇，那我們就一起去寶珠家看看嘛！”

袁征月板著小臉說道：“那你們可是要出城的。”

“沒關系沒關系，”孩子們說道，“我最喜歡出城玩兒了，我娘總是不讓，這次大家伙一起去，她就不會說什么了！”

沈寶珠笑瞇瞇地點頭，“那就太好啦。”

一幫小不點一起離開學堂。

袁征月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

趙宗陽瞪了過來，“你跟著來干什么，你不是嫌沈家臟嗎？”

“我，我就是去看看！”袁征月神色不太自然，“你們都去了，我干嘛不去？”

再說了，她還得去看看沈寶珠是怎么丟人的呢。

雖然陳康的要求很低，不在乎孩子家中是否貧困，但真有時間把孩子送過來讀書的，家底自然不能算是太差。

他們都是縣城人。

等去了沈寶珠家，看到沈家又小又破，沈寶珠可不得丟人？

趙宗陽沒再理會沈寶珠。

沈寶珠和晏云傾走在最前面帶路。

然而這路越走，袁征月越覺得眼熟。

眼熟歸眼熟，卻不是去沈家的路！

袁征月擰眉問：“沈寶珠，你到底要去哪啊？你該不會是不想帶我們去你家，故意去別的地方糊弄吧？”

“怎么會呢，”沈寶珠揚起笑臉，“當然是要去我家呀，月月郡主就放心吧，你不還得去我家找神醫叔叔看病呢么！”

“咦，原來月月郡主生病了呀，唉，我就說她看起來病怏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