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
張校尉手持木刀，演練著伏妖刀法。
“伏妖刀法，共有十八式，是斬妖司最基礎的武學，也是打基礎的武學。”
身后。
十來位雜役手持木刀，也學著張校尉的把式，笨拙的擺弄著架子。
但雜役都是目不識丁的流民，又常年困在妖魔大獄內，不見天日，身體孱弱。
動作別說夠上標準，一個個七扭八扭，實在是……慘不忍睹。
看的周圍的黑甲兵卒止不住的搖頭。
人群中。
秦昊手持木刀，沒有和其他雜役一般，跟著張校尉演練，只是靜靜的看著。
一雙眸子在黑夜中明亮如星辰。
腦海中。
【刀勢殘印】閃爍著光芒。
張校尉的動作在他眼中變得緩慢，像是印刻在記憶中一般。
直到十八式伏妖刀法演練結束，【刀勢殘印】方才沉寂下來。
“修行刀法時，事半功倍……”
這枚殘印的效果，出奇的好。
張校尉收刀而立，轉身看向站沒站相，邋里邋遢的雜役們，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
“牛貴，你來教他們，從第一式開始！”
他隨手將木刀丟給一名黑甲兵卒。
“啊？頭，我……”
牛貴看著一眾雜役，一個腦袋兩個大。
但迎著張校尉的目光，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沖他們呵斥：“都給我站好嘍！”
“刀，乃百兵之王，百兵之膽，修行刀法之人，要有王霸之氣，要有一往無前的膽氣，瞧你們一個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
喚做牛貴的黑甲兵卒一腳一個，糾正著雜役們的體態。
“伏妖刀法，共有十八式，但都離不開最基本的‘掃，劈，撥，削，掠，斬，突，奈’等基礎招式，跟著我練！”
呼啦啦！
雜役們也都揮舞著木刀。
初次接觸武學，哪怕是最基礎的伏妖刀法，也讓他們新奇無比。
每學一個招式，都頗為自得。
直到牛貴的巴掌落在頭上，還有喝罵聲在庭院內響起：
“你是沒吃飯嗎？這點力量，給妖魔撓癢癢？”
“揮刀不是用雙臂的力量，力要從地起，經腰上膀，傳于手腕！”
“動作要放開，你是娘們嗎？”
雜役們被罵的狗血淋頭。
秦昊全神貫注，溝通著腦海中的【刀勢殘印】，張校尉先前的動作不斷閃過。
“力從地起，生于腳，發于腿，經腰上膀，最后行于手腕……然后揮斬出去！”
“講究的就是個勢如破竹，一往無前！”
他依照著記憶中的影子，開始嘗試。
一刀，一刀，又一刀！
動作越來越標準，力量越來越大。
突然間，一道“嗡”的破空聲，在庭院內響起。
連牛貴的喝罵聲都壓過。
“嗯？！”
牛貴豁然轉頭，看向人群。
……
不遠處。
張校尉看著動作生硬，軟綿無力的雜役們，漠然無語。
“頭。”
身旁，有黑甲兵卒湊來，低聲道：“現在教他們練武是不是太遲了？”
“這一個個，筋骨未開，身形瘦弱，別說是‘入境’了，就連練出氣血都難吧。”
不！
何止是難？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練武若真有那么容易，這世間豈有妖魔的立足之地？
根骨，大藥，銀錢，武學秘籍……對于尋常百姓而言，哪一個不是天塹一般的難以逾越？
更別說是流民雜役。
“我知道。”
張校尉聲音平靜的可怕。
“但對于他們而言，這是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要撐到斬妖司剿滅憐生教那一日。”
身旁的黑甲兵卒頓時會意。
憐生教作亂，流民營被屠，短時間內妖魔大獄內的雜役無法補缺。
要知道。
妖魔大獄可是斬妖司的重地！
妖物渾身是寶，既可以煉丹，又可以制成大藥，還可以打造兵甲，不論死活都會帶入妖魔大獄處理。
魔物更是如此，就地斬殺會滋生煞氣，衍生出其他魔物，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丟入煉魔窟。
還有憐生教的魔道邪徒……
若妖魔大獄停止運轉，會給斬妖司帶來無盡的麻煩。
張校尉教他們練武，本就沒指望能教出個入境的武者。
只是……想要給雜役們一個活下去的“念頭”。
嗡！
突兀間。
一道破空聲自庭院內響起。
那是刀鋒斬開空氣的聲音，對于揮斬的速度，力量都有較高的要求。
張校尉和其余黑甲兵卒下意識轉頭望去。
幾人的眼力自然不差。
月色下，十來位雜役弟子拙劣的揮舞著木刀，毫無章法，難以入目。
在他們的映襯之下。
秦昊就如同鶴立雞群，很難不被人注意。
“是他……”
張校尉微微瞇眼，看著那破空聲傳來的地方：“打殺陳三爺的小子？”
木刀破空，奮力斬出。
張校尉微微瞇眼。
秦昊演練的，正是先前展示的十八式伏妖刀法。
他的招式充滿破綻，明顯看出來是在照貓畫虎，但不論是他的力道，眼神，氣勢，都比身旁其他雜役強上不少。
雖然對于張校尉而言稱得上是稚嫩生疏，但第一次接觸刀法，就能斬出破空聲，可見其天賦。
“這小子……”
其余黑甲兵卒也瞪大眼睛。
刀斬破空沒什么，只要勤加練習，這些雜役都能做到。
可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小子，初次摸刀，就能做到這一步？
這還是其次。
習刀之人，氣勢要比刀法更加重要。
秦昊手持斬妖刀，還真有那么三分像張校尉。
“呵，這家伙往日絕對沒有學過刀，只是在模仿，倒是有幾分行云流水之勢，天賦不錯啊……”
黑甲兵卒嘖嘖稱奇。
他們第一次拿刀的時候，也就比其余雜役強上一點。
沒想到在一隊流民雜役中，還有這樣的好苗子？！
秦昊此刻全然沉浸其中。
腦海內的【刀勢殘印】綻放光芒，讓他沉浸于刀法之中。
從一開始揮刀的生硬晦澀，到漸漸跟的上張校尉的動作，再到最后流暢自如。
直到殘印黯淡。
“呼……”
一口長氣喝出。
這個時候，秦昊方才從“自我”沉浸中驚醒。
清冷的深夜中，接連揮動木刀，竟也出了一身熱汗。
但他卻并不覺得疲憊，反倒是有些意猶未盡。
在【刀勢殘印】的加持下，修煉伏妖刀法事半功倍，更讓他有種暢快揮刀的沖動。
奈何殘印黯淡，需要繼續觀想才能補全點亮。
平緩呼吸。
他兀自抬頭。
這才看到，張校尉以及一眾黑甲兵卒，竟都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神情有些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