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課　溫柔的手

蒂莫西·S.亞瑟（1809～1885年），出生于紐約的紐堡附近，但他大部分時間在巴爾的摩和費城度過。他沒有接受正規的教育，自學成才。他創作了100多部作品，其中大部分是描寫家庭和道德的小說，也有很多是發表在雜志上的短篇故事?！毒瓢衫锏氖畟€夜晚》和《陷阱中的三年》是他最知名的作品。

這件事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發生的也許并不重要。曾經有一天，當我走過一個人煙稀少的村子時，不知不覺天快黑了。由于是步行，我估計還需至少一個小時才能到達要去的鎮子，所以我決定在第一個遇到的房子里歇腳，對付一個晚上。

暮色使地上的影子越來越深，這時我發現自己走到了一所房子附近，房子的窗戶上沒有窗簾，燈光從窗戶上照射出來，讓人感到愉快而舒適。那房子坐落在一個院子里，離我站的道路不遠。

我拐了過來，穿過歪斜的柵欄門，向小屋走去。那門搖來晃去，我進去之后，門閂鎖上了，不過我沒有注意這些。我一直走到房前的走廊，看見那兒站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她聽到門口的響動，就站在那兒等我。

關門聲剛落，一串低沉、急促的狗叫聲就像大門關上時的回聲一樣響起來。一只大狗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門口。就在它要跳起的時候，一只手輕輕地撫在它蓬松的脖頸上，同時一個聲音輕聲響起。

“進去，小虎?！迸⒄f道，不是用命令的口氣，但是她溫柔的音調卻非常堅定，似乎知道它一定會服從命令。她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拍狗。狗轉過頭，從房間消失了。

“你是誰？”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這時一個看起來很結實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請問這里離G鎮還有多遠？”我問道，我想找個地方過夜，所以一開始還是不要說太多。

“去G鎮！”男子低哼一聲，但是語氣不像開始那么嚴厲，“離這兒還有整整六英里。”

“還有那么遠！我以前沒去過那兒，而且我是步行來的，”我說，“您看我能不能在這兒住一夜，如果可以，我會不勝感激?！?/p>

我看到那個女孩的手很快移向他的手臂，伏在他的肩膀上。女孩緊緊地靠在他的身邊。

“進來吧，我們會盡力幫你的?！蹦凶拥穆曇糇兞耍@讓我感到很奇怪。我走進一間大房子，房間里點著爐火?；鸲亚白鴥蓚€粗壯的小伙子，他們睡眼朦朧地看著我，并沒表示歡迎。一位中年婦女站在桌子旁，兩個孩子在和地板上的小貓玩。

“媽媽，是一個過路的?！眲偛旁陂T口很粗魯地和我說話的男子說道，“他希望今晚可以在這兒過夜。”

那位婦女用懷疑的目光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冷冷地回答：“我們這里又不是旅店?！?/p>

“我知道，夫人，”我說，“天太黑了，而且這里離G鎮還很遠?！?/p>

“他很疲憊，而且步行，這兒離G鎮又太遠，”主人溫和地說，“所以，媽媽，我們別再猶豫了，就留他住一晚吧！”

我都沒注意到，那個女孩已經悄悄地走到她母親的身邊。她低聲向母親說了些什么，我沒有聽到，只是注意到，她在說話時把白皙的小手放在母親的手上。這一撫摸是不是有什么魔法？婦女的態度瞬間從排斥轉向歡迎，她說：“是的，離那兒太遠了，我想我們可以留他住一宿?！?/p>

那天晚上，我幾次都注意到這雙手和這個有魔力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是對別人卻有一種力量。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后，我正準備離開，這時主人告訴我，如果我再等半個小時，就可以搭他的馬車去G鎮，因為他正好有事要去那兒。我非常高興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半個小時后，農夫駕著馬車來到屋前的路上，并請我上去。我注意到拉車的馬是一匹暴烈的加拿大矮種馬，它看上去非常結實。農夫坐到我身邊，家里人都出來和我們告別。

“迪克！”主人專橫地吼了一聲，同時迅速將韁繩拉了一下。但是迪克站著沒動?！暗峡耍氵@個無賴，走啊！”主人的鞭子抽在小馬的耳朵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盡管又喊了一聲，迪克還是不動，它站在那兒，毫不馴服。農夫又不耐煩地抽了它一鞭子，可迪克只是跳了跳。主人氣急敗壞地連著抽打了六七下，他的力氣幾乎用完了，可迪克仍站著不動。

這時，一個粗壯的小伙子站在路上，他抓住迪克的馬轡頭，將它往前拉，還對著迪克粗魯地叫嚷，可這會兒迪克更加倔強，它的前蹄貼著地面，站得更穩了。

失去耐心的小伙子攥起拳頭擊打小馬的頭部，但仍無濟于事，看樣子迪克是不會向這些方法屈服的。

“不要這樣，約翰！”當女孩甜美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時，我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看她。她穿過大門，走到馬路上，拉住小伙子，把他拖到一邊，但她并沒用力，只是握著小伙子的胳膊，小伙子非常順從，他似乎只想滿足她的愿望而不再多想什么。

這會兒，那雙溫柔的手正撫摸小馬的脖子，并對它低聲說著什么，馬兒緊繃的肌肉似乎突然放松下來，它那倔強的脾氣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憐的迪克！”她說，一會兒撫摸著馬的脖子，一會兒又像孩子一樣輕拍著迪克?！艾F在，出發吧，你這個愛折騰人的家伙?！彼テ痦\繩，半責備半憐愛地說。

小馬轉頭看著女孩，它一遍又一遍地用頭蹭著她的胳膊。然后，它豎起耳朵，輕快地小跑起來，就像從來沒有過叛逆的情緒。

“那雙手，擁有的力量真神奇！”路上我對同伴說。馬車跑起來了。

他看著我，似乎我的話讓他感到很驚訝。他的眼睛一亮，然后簡單地說了句：“她是個好孩子，我們都喜歡她?！?/p>

這就是她那神奇力量的秘密嗎？她那雙纖弱的小手所表現出來的精神力量，甚至可以感化粗野的牲畜。主人的解釋毫無疑問是正確的，然而自始至終，我都被少女的魔力深深地感動著。我曾經見過同樣充滿愛意的力量，但它們都不如女孩的手那么神奇，我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只能稱它為“溫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