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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課 一鳴驚人的藝術家

也許,并不是所有仰慕阿爾伯特·丟勒才華的人都知道這位著名的雕刻家擁有一位“賢內助”,由于他脾氣暴躁,以至于不但她在他自己的生活中受盡了折磨,而且還殃及他的學生和家庭。他以前的學生非常圓滑,他們會以安撫這位共同暴君的方式給自己換來和平;然而對于那些倒霉鬼來說,他們不樂意或是沒辦法拿出任何可以讓他滿意的東西。甚至更明智的人也只有利用嫁禍替罪羊的方式,來宣泄內心的不爽。

這個不幸的人就是塞繆爾·杜霍布賴特。丟勒因為可憐他才將他招致門下,讓他負責在標志牌和粗制絨繡毯上涂顏色,然后再把它們運到德國。他大約四十歲,身體單薄,相貌丑陋,還有些駝背,因此丟勒的一些學生總是惡毒地嘲笑他。阿爾伯特·丟勒夫人尤其討厭他,可以說他就是她的眼中釘。但是他十分有耐心,且毫無怨言,盡管他每天的晚飯只是一些面包屑,而同伴們的飯菜要比他的豐盛得多。

可憐的塞繆爾心里沒有絲毫的嫉妒或怨恨。任何時候,他都是賣力勞動到半夜,為那些嘲笑他并大聲辱罵他愚笨的人服務。是的,他不具備社交幽默或者才智,但他是不知疲倦、勤勤懇懇的模范。每天,他總是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開始學習,直到日落黃昏。然后他會只身來到自己的小屋里休息,逗自己開心。

塞繆爾以這種方式吃了三年的苦頭,既沒有任何練習的時間,也沒有放松神經的機會。他沒有向任何人講他獨自一人在小屋子里憑借昏暗的燈光思考繪畫的事情。但是,這樣長年累月的辛勞將他身體里的能量都耗干了。沒有人關注這個可憐的藝術家,也沒有誰注意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泛出的病態的紅暈,他那畸形的身軀日益變得瘦弱。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薪水幾乎買不了一頓午飯,此后數天都是如此。塞繆爾像往常一樣出現,忍受同學的嘲諷,或者是來自阿爾伯特·丟勒夫人的嘲弄,繼續毫不松懈地努力工作,有時他的手會顫抖,眼睛遍布血絲,他畸形的身軀大概就是因為過度辛勞而導致的。

一天早上,塞繆爾沒來畫室,人們對他的曠工議論紛紛,很多人更是冷嘲熱諷。大家互相猜測他為什么會曠工,或者細細研究產生這種事情的原因,最終大家一致認為那個可憐的家伙一定是死了,變成了一具骷髏,正在某個藥劑師的玻璃框架里面做展示,或者是他家的大門碰巧沒關上,從屋外刮進來的大風把他給吹走了??傊?,沒有人愿意去他家探望,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與此同時,大家取樂的對象塞繆爾已經臥床不起,疾病慢慢地吞噬著他的身體,阻塞他的每一條血管;他的眼睛開始打轉,并且因為興奮而閃亮無比;他平常不怎么說話的嘴巴此時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什么。在身體健康的時候,可憐的塞繆爾做過各種各樣的美夢,要么是成了一位大藝術家,要么是成了一個非常富有的人,或者又變成了一個貧苦的窮人。他本打算依靠自己多年的辛苦勞動,認為只要保持勤儉節約的方式就能生活下去,那么他以后就不會為了生活而憂愁。他從來不期望自己有很大的名氣或者很有錢;他的期望或者希望,就是擁有一所足夠大的房子來躲避惡劣的天氣,有足夠的錢來買每天必需的食物。

然而,現在所有的愿望都離他而去,他覺得自己快死了,但是他不想就這么輕易死掉,因為還沒有人好好地照看過他,也沒有人說過一些安慰他的話,讓他安心去另一個世界。他想象到,自己的床周圍都是惡魔般的臉孔,對他的不幸遭遇進行冷嘲熱諷,他無力驅散這些邪惡的面孔,最終那些面孔消失了,他很快陷入了疲憊的沉睡。

他醒來時,覺得一點精神都沒有,他已經在這里躺了五天五夜,但就是沒有人來看他。他十分口渴,翻了個身,虛弱地把手伸向陶制水壺。從生病一開始,他就用這個水壺止渴。啊!水壺里竟然是空的!塞繆爾躺了幾分鐘,心想接下來該怎么做。他知道如果他被遺棄在這里,他就會被口渴折磨致死。但是誰能幫助他呢?

終于,一個突發奇想觸動了他。他緩慢地直起身來,掙扎著從床上下來,走到屋子的另一邊,取出自己最近一次創作的油畫,決定把畫帶到畫商的商店,希望用這幅畫獲取能夠讓他再活一個禮拜的生活必需品。絕望在驅使他前進,同時肩負著沉甸甸的擔子。在去商店的路上,他從一所房子邊走過,看到那里聚集著一大群人,于是他湊過去,問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他得到的回答是這里要進行一場藝術品拍賣會,這些藝術品是一位業余收藏家花費三十年時間收集起來的。通常這些作品都是作者本人花費巨大努力才畫成的,然后在這些畫家死去之后,這些作品會被毫不憐惜或不加區分地以低價變賣出去。

一些人的談話傳到了機警的塞繆爾的耳朵里,他認為在這里可以把自己的畫賣出去,況且從這里到商店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于是他做出了決定,穿過人群,在詢問了幾個人之后,他找到了拍賣商。拍賣商正在忙得不可開交,手里拿著一堆文件,注意到了這個衣衫襤褸、瘦弱并且駝背的人,所以就用手勢和話語試探了他一下。

“你怎么看你的畫?”終于,拍賣商在仔細看過這幅畫之后說。

“這幅畫畫的是紐伯格大修道院,背景是它所在的村落和周圍的景色?!碑嫾壹鼻卸行╊澏兜卣f。

拍賣商再次用輕蔑的眼神看起這幅畫來,問他打算賣多少錢?!班?,你覺得多少錢合適,就多少錢拿走吧。”塞繆爾答道。

“哼!太蹩腳了,還真沒法給價啊。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畫最多值三泰勒?!?/p>

可憐的塞繆爾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想不到自己花費數個夜晚完成的這幅畫才值這么點錢。但是他現在饑餓難耐,即使可憐的三泰勒也能買到足夠維持數天的面包。他沖拍賣商點點頭,便在拍賣場的一處角落坐下來。

拍賣開始了。在拍賣商拍賣了幾幅油畫和雕刻品之后,塞繆爾的作品被展示出來。“誰出三泰勒?有誰愿出價?”拍賣商大聲喊道。塞繆爾急切地聽著,但是沒有人回答?!皶腥速I嗎?”他沮喪地對自己說道。拍賣會上仍然一片死寂。他都不敢抬頭看了,因為在他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嘲笑畫這幅畫的作者有多么愚蠢。因為他太過瘋狂,竟然在公開拍賣會上拍賣如此毫無價值的作品。

“我的作品會怎么樣?”他捫心自問,“這是我畫得最好的作品。”他鼓起勇氣偷看了一下。“沒有人注意到風激起了那些樹枝,吹動了那些樹葉!畫里面的水是多么的清澈啊!在泉水旁喝水的動物生活得多么自在?。∧羌馑嵌嗝吹拈W亮?。∧切涫嵌嗝吹拿利惏?!”這是這位藝術家自尊心即將消亡的最后悸動。悲劇的寂靜仍在繼續,塞繆爾的心里感到十分痛苦,他把頭埋在了手心。

就在拍賣商取下這幅畫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我出二十一泰勒。”塞繆爾目瞪口呆,開始興奮起來。他抬起了頭,想看看究竟是誰開的尊口。那個喊價的是一名畫商,他之前就認為這個人會首先喊價。

“五十泰勒!”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這次是一位身著黑色上衣、手拿揚聲器的大高個兒。在充滿期望的寂靜過后,“一百泰勒!”終于,畫商大聲喊道。

“三百泰勒!”

“五百泰勒!”

“一千泰勒!”

場上再一次陷入了寂靜,眾人都圍在這兩個競爭者之間,他們面對面坐著,臉上都帶著既熱情又勝券在握的表情,怒目相視。

“兩千泰勒!”畫商叫道,當他看到競爭對手猶豫了,便炫耀似地打量著他?!耙蝗f泰勒!”那個高個兒喊道,他的臉由于憤怒而變得通紅,雙手緊握,猶如痙攣一般。畫商的臉變得蒼白起來,他的身軀由于激動開始抖動,在競拍了兩三次之后,終于他大叫道:“兩萬泰勒!”

那個高個兒的競爭對手并沒有因此而屈服。他出價四萬泰勒,畫商不再出價了;那個高個兒用充滿輕蔑的笑聲炫耀他的勝利,人群里傳來了低聲的贊嘆。對于畫商來說,這樣的聲音太刺耳了,他感到自己沒法再保持平穩的心態了?!拔迦f泰勒!”畫商充滿絕望地吼道。這次輪到那個高個兒的出價者猶豫了。人群再一次陷入了令人難以呼吸的緊張氛圍之中。終于,高個兒蔑視地舉起手,拼盡全力高喊:“十萬泰勒!”那位畫商終于望而卻步,高個兒拿著那幅畫,勝利而歸。

與此同時,面對這樣激動人心的時刻,塞繆爾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呢?在拍賣結束之后,塞繆爾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反復擦拭自己的眼睛,對自己小聲說:“做過這樣的夢之后,我的痛苦將變得更加殘酷!”當拍賣結束的時候,他充滿疑惑地站起來,接連打聽了好幾個人,問他們剛才那幅畫賣了多少錢。很顯然,他還無法理解十萬泰勒到底是多少錢。

當那個蒼老、虛弱并且駝著背的塞繆爾拄著拐杖踉蹌地朝前走的時候,那個高個兒的出價者正在回家的路上。塞繆爾走到他前面,剛打算做自我介紹,高個兒給塞繆爾扔了一塊錢,還沒等他說謝謝,就急忙擺手?!爸x謝您的慷慨,”塞繆爾說,“我是這幅畫的作者。”說著,他再一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這個高個兒就是敦克爾巴克伯爵,德國最有錢的紳士之一,他停了下來,拿出支票簿,從里面撕下來一張支票,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澳弥?,我的朋友,”他說,“這是張支票,里面是你應得的錢。再會!”

最終,塞繆爾說服了自己這不是一場夢。他買下了一座城堡,后來,又把城堡賣了,并且下定決心,在剩下的后半生要過奢侈的生活,并且把繪畫當作消遣。真是讓人唏噓,人類的期望竟是如此的空虛!他家境貧困,受盡折磨,對他來說富有竟然難以承受,正如后來的事實所證明的那樣,他因奢侈的生活而喪了命。他的那幅作品一直放在敦克爾巴克伯爵的陳列室里,之后又流落到巴伐利亞國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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