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可施加束縛的遠距離物理攻擊么……不過我對超人類戰力的等級劃分沒什么概念，D級大致是什么樣子？跟手槍比怎么樣？”

楊衡皺著眉毛，倒不是對埃莉諾口中的那個安保隊長感到棘手，而是在字斟句酌，怎么才能把自己腦中下意識浮現的仙俠風戰斗名詞轉譯成恰當的現代英語。

這是個技術活兒，原身腦子里也沒多少相關術語，得靠他連編帶猜。

“人和武器之間很難作這種定量比較，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戰斗型D級超人類往往能夠釋放或承受與手槍子彈威力相近的攻擊，但近距離下的手槍射擊卻很少能被他們躲開。”埃莉諾猶豫了一會兒，給了個她在課上學到的已知結論。

“因為躲閃需要更高的身體素質，或者神經反射速度？那什么層次能做得到？”

“C級，應該可以，我父親就曾經在靶場雇了十幾個棒小伙子，讓他們盡情朝自己……”埃莉諾話說一半卻又頓住，覺得自己吐露的稍有點兒多，“總之，剛才我見到的那個毛熊肯定還在D級水準，這一點我敢打保票。”

對此楊衡未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又問起其他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二十分鐘之后，他們準備出發。

停尸房里面沒裝監控，可門口走廊就有一個。

他們需要按楊衡記憶中的監控位置，規劃出一條安全路線，逐漸往實驗區域接近。

那里關著尚未死去的新一批被實驗者，也有埃莉諾想拿到的，足以作為證據的實驗數據。

她走到墻邊，將手貼了上去。

作為一名潛力優異的超人類，埃莉諾的能力名為“接觸分解”，即與外物發生身體接觸時，可從分子層面對其進行強制分解，此前令金屬發生形變即是其外在表現。

分解速度則因材料性質而異。

全面，方便，且目前來說……還完全沒有看到這種能力的真正上限。

這是埃莉諾被名牌學府看好并提前一年錄取的原因。

唯一的缺憾在于，要發動能力，她必須有身體的一部分與被分解物直接接觸。

這就使得戰斗過程中的攻擊距離大受限制。

也正是因為這個限制，埃莉諾此前遭遇伊萬諾夫時，被他操縱的長條狀植物枝葉弄得根本近不了身，甚至還險些遭到束縛控制。

到現在她都感覺身上還有那種讓人惡心的腥臭味兒。

幾秒鐘后，足有五厘米厚的金屬墻壁軟化般朝兩旁流動開來，到最后只剩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抬眼便能看到外界走廊。

她回過頭去，本想招手示意楊衡跟上，可看到眼前景象，還是忍不住悄聲問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雖然說起來有些超現實，但這家伙確實拿其他實驗體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打了個包袱，正在用這個把他們的皮和骨塞進里面，打包帶走。

楊衡手腳麻利，表情沉穩，干這活兒就像積年老農在田里收割莊稼：

“他們和我共了一場患難，雖然沒能挺到最后，但……我離開前，還是想讓他們以后有機會入土為安。你知道的，我們東方人講究這個?！?

埃莉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清楚他一個黃種人為何對在阿美莉卡隨機碰到的的各色獄友能有這等胸懷，但無論如何，這樣的義舉值得肯定。

楊衡，真是個善良的男人。

墻壁徹底洞開，兩人潛身走出房間，直奔基地深處。

“十點鐘方向，走直線到所在位置，那里是監控死角。”

“對，就這樣，分解墻壁時動作稍小一點，防止發出聲音。”

“前面這條走廊屬于常規巡邏路線，三十秒后安保人員會從前方過來，到時候什么都不要做，明白嗎？屏住呼吸等待就好?！?

隨著楊衡低沉而又堅決的指揮，埃莉諾將分解、行走、等待三項指令不斷交替執行。

她面上平靜無波，心里卻頗有些難以置信。

這座地下基地里看似幽深少光，連響動也半天聽不到一聲，實則數十處紅外熱感探頭與安保部隊聯合，已將所有外來者秘密侵入的可能性完全扼殺。

她之前就是不懂其中規律，闖入不到一分鐘便引來了安保部隊。

可在楊衡的指揮下，他們這一路走得順順當當，竟是從未引起任何注意！

好幾次子彈上膛的安保隊員和她之間無遮無攔，就隔著一個拐角，一探頭就能來個面對面！

執行這樣的戰術固然建立在她的分解能力之上，但楊衡的強悍記憶與鋼鐵般堅韌的非人神經，顯然貢獻更大。

這人，真的只是個被折磨到瀕死狀態后，扔到停尸房的移民高中生？

“好了，這片區域內通常情況下不會有人巡邏，他們怕實驗過程受人干擾?！睏詈饪戳搜郯＠蛑Z，一只手向前方亮著深藍色燈光的走廊指去，“他們的實驗日志，包括目前還活著的實驗素材們都存放在那里，直向前走就行?！?

“那你呢？原地等我？”埃莉諾問。

她安安穩穩走到現在，忽然聽見這么句話，心下居然生出股被半路拋棄的古怪感受來。

明明她是義警！

楊衡才是那個被拯救者！

“去趟手術區，很快回來。放心，還指望你帶我出去呢?！?

楊衡不出聲地笑笑，話音剛落就扭過身子，朝側方緩緩行去。

埃莉諾有心想叫住他，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又怕貿然出聲，半天辛苦功虧一簣。

眼看著那背影越走越遠，她兩片紅唇張合幾下，也只好獨自前進。

……

兩分鐘后，手術區，滅菌門前。

楊衡半佝僂著身子，注視里面的陰沉光線。

這會兒沒什么響動，按記憶中的景象來看，現在應該沒人在接受實驗。

這樣更好，找東西更省時間。

剛才他沒有告訴埃莉諾的是，手術區內部雖沒有武裝人員，但它的門口卻常駐著一個固定崗哨，以防其中的科研人員突遭不測。

站崗的這個人，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

而楊衡從一開始，就打算獨自將其處理掉。

這一世的初次殺生……感覺上，遠比前世平靜。

他從囚服打成的包袱里，抽出根形狀尖銳的肋骨，握在手里。

緩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