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話？

是誰？

說得好像漢語……但此前接觸不多，聽不懂，也無法確定。

HUAN……XI？

這是什么意思？

伊萬諾夫原本已完全松弛的神經瞬間再度繃緊，他勉力彎腰，撿起一塊鐵皮，護在鮮血淋漓的身前。

他環顧四周，走廊冷光燈隱約透入。

身旁是一無所有。

面對完全未知，最是容易恐懼。

即使是這些年殺人如麻，也不知屠宰過多少頭受實驗“肉豬”的伊萬諾夫，一瞬間身上也居然開始泛起了雞皮疙瘩。

依仗，此刻已不復存在。

他強作鎮定，壓抑住朝空氣嘗試突進的沖動，開始讓自己像曾經在戰場上探測地雷一樣，壓低身子感知四周。

那人還沒動作，既然他說了話，就代表他有意愿和自己溝通，說不定有事要找自己……

如果他真是人的話。

深呼吸，對，深呼吸。

伊萬諾夫朝著已委頓在地的食人藤走近兩步，這似乎能讓他更有底氣。

他打算開口向虛空詢問，試圖得到一點可能的回應。

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從胸口透出的尖銳刀鋒。

和一張五官硬朗，神情冰冷的亞裔臉孔。

它似乎已經存在了很久，只是之前被某種半透明的霧氣籠住，如今才一點點自空中逐漸浮現。

緊接著，又是一刀！

穿肺！透心！割喉！

楊衡說完剛才幾句，竟再是一言不發，借著無相羅衣的遮蔽接近之后，便將手中利器揮成一片雪光，刀刀朝對方要害捅去！

伊萬諾夫還想拖著身子動彈，被他自后方伸手，五指如鉤，連下巴帶嘴唇一起捏住！

短刀打著旋兒在腹腔內進進出出，將人肉反復切刺成一灘爛泥。

叫，都別想叫出一聲來。

狩獵者，轉而變成被狩獵者。

他甚至隱約覺得，對方并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只是在按部就班，完成“殺戮”這項工作，還帶著點兒被人添了麻煩的不滿。

僅此而已。

幾分鐘后。

楊衡把懷里的人體丟下，朝旁邊緩緩走開。

又歪頭看了眼埃莉諾。

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上一些，意識因劇痛而稍有些模糊，但傷勢嚴格來說，并不能算嚴重。

食人藤最后爆發出的強效消化液正在與她的“接觸分解”相互作用、角力。

這一定程度上能抵擋其對埃莉諾的傷害，畢竟酸液本身在腐蝕埃莉諾皮膚的同時，也會被其分解、變少。

直接溶穿血肉肯定不至于，但估計還是會留下幾處灼傷。

呃，希望她回家看到鏡子后，別太傷心。

原身記憶中，對超人類基本上處于一種崇拜+向往的狂熱化狀態，沒什么參考價值。之前埃莉諾講述時本就匆忙，也沒有什么量化標準。

以致于楊衡現在實戰過后，才對這個人均具備超能力的群體，產生了大致概念。

威力也許不如法寶飛劍、血咒邪法等來得磅礴，但論及稀奇古怪的個人變化，倒比傳統修真要多出幾分來。

區區一個D級，突然爆發時的戰力，就眼下來看也不容小覷。

本來想穩妥一點，將這家伙消耗致死，沒想到那鬼植物豎抽橫掃了一整場，結果到最后開始噴起水了……

早知如此，該早點問埃莉諾把刀要過來，頂著藤蔓自己動手的。

不過這丫頭肯不肯給……也還挺難說。

楊衡腦海掠過幾重雜念，瞬息又被他拋在腦后。

此地，不宜久留。

腿骨處的傷勢需要盡快處理，再運動下去當真情況不妙。

體內修行《般若渡》所出的真氣，此刻明明已瀕臨枯竭，也不知為何又活躍起來，連帶著經脈也一陣刺痛。

而且，它似乎……裹挾著靈覺一起，指向了某個方向。

楊衡眉頭微挑，朝氣機感應處，望了過去。

一片廢墟上，躺著剛被他丟下的那具……

超人類尸體。

……

埃莉諾醒來的時候，發現楊衡正盤膝坐在身后，雙手抵住她的脊背，傳來陣陣奇異清涼。

他臉色好像比剛才好了一些。

這是埃莉諾下意識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她又疑心是自己之前過分緊張，室內光線也不夠好，因此導致了印象偏差。

“還站得起來吧？準備走了。”楊衡收回手掌，平淡說道，“這地方被打了個稀巴爛，實驗日志也損失不小，我幫你搶救了幾本，大概也足夠說明問題。”

但埃莉諾沒管這些，張嘴就開始問起了她感興趣的事情。

剛才生死廝殺時，她尚且有心思跟楊衡插兩句嘴，現在得知自己已經安全，那憋了不知多久的嘰嘰喳喳……就更沒人攔得住了。

“喂，我說，剛才到底怎么回事？你突然學會了隱身術？你是東方來美國深造的彼得·潘？”

楊衡不知道彼得·潘是誰。

他決定還是有選擇地透露一些實情，否則全撒謊很容易被揭穿：

“隱身術我不太懂，剛才是我通過手術區和實驗室里的一些材料，做了一件特殊服裝……你被擊倒后，我穿著它和伊萬諾夫搏斗，他失血過多輸給了我，但衣服也被他臨死前搞壞了。”

埃莉諾張大了嘴，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你是說，你用這基地里的東西，在剛才那么短的時間里給自己制作了一件戰斗服？Oh my god，你簡直是個Fucking天才！”

“不至于，只是平時愛做點手工……外面隨時有可能來人，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閑聊下去嗎？”

“哦，哦，當然，我只是有點過于興奮了，我們現在就走。”埃莉諾拿起書包，又拍了下自己腦門，“Shit！我的MacBook被那家伙的藤蔓搞壞了。”

“呃，節哀？”

“那倒不用，我那個老頑固爸爸手里有他們公司的股份，這臺我拿到時，也只是當作上學期結業考試的禮物。”

楊衡聽得嘴角直犯抽抽，可偏偏看出這丫頭只是在陳述事實，完全不覺得這話里包著什么稀奇。

阿美莉卡，或者說美利堅嗎？

英雄協會在這里發展建立，超級罪犯在這里滋生成長，超能力與資本主義一起糾纏交織了數百年，直到如今已徹底難舍難分……

盡管有一些與這個國度相關的記憶，但楊衡仍然不覺得自己對這里足夠了解。

但毫無疑問的是，此世若想再向成仙飛升發起挑戰……

這片土地，定是自己積累壯大的重要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