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風語經過一天的發酵,不但沒有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新潮社不是沒有可以分辨是非的人。
但這份娛樂的談資大家都在傳,你不發表兩句反而有些不合群了。
至于原主,還有真相......
誰在乎呢?
更有甚者還不嫌事大的來恭喜她。
真是惱人。
人畢竟是社會性動物,很難不會在意他人的看法。
金池茜捫心自問。
至少,她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新人賞結束才能見分曉,她就忍不住想放下教養狠狠地罵中村平次一頓。
可她不能這么做。
偏見已經形成了,她不論做什么都是徒勞。
甚至還可能會因為她的影響,而導致櫻井雅人無緣這次新人賞。
但這并不意味著金池茜要忍氣吞聲。
中村平次那么自信義武匡洋會斬獲新人賞,除了靠實力外,無非就是收買評審來左右評選結果。
現在文學獎成為了買賣,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文學界中一部分人認為作家們不應受困于貧寒,主張提高文學獎的獎金;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文學不應淪為糊口之物。
但從結果上來看,前者更占上風。
畢竟文學家再清高,也是要吃飯的。
所以,金池茜打算在這上面給對方添堵。
雖然作為出版社的編輯,她沒有相關的人脈。
但作為東大文學部的知名人物,她恰好認識一位在文學界有那么點實力的人。
趁著午飯時間出來散心的金池茜,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拿起手機翻電話簿。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小金池啊,是不是又要給我送什么好東西?”電話那頭是一個聲音溫和的老人。
“是的,老師。”金池茜輕笑道:“我又新做了一批熏香,打算過幾天給您送過去?!?
“好好好,看來我又能睡一段時間的好覺了?!彪娫捘穷^的老人很是高興,下一秒卻話風一轉,“誒,都到吃飯的時間了,今天的棋就下到這吧。”
隨著話音一落,似乎又響起了棋子被打亂的嘩嘩聲。
然后金池茜便聽到電話那頭響起一聲怒吼。
“坂本敬一,下棋還要耍賴,枉你還是文學部院長?!?
“我哪里耍賴了?!反正你也下不贏我,算你平局不好嗎?”
“你放屁!明明是我要贏了!”
“笑話,你個臭棋簍子這月已經連輸我九十一盤了,我這是在學生面前給你留面子好不好。”
“你...你給我等著!我回去就推動憲法改革,把你這種破壞棋局的全都送進去坐牢。”
對面兩個加起來近一百五十歲的老人,還像兒童一樣吵吵嚷嚷的打鬧個不停。
這讓金池茜有些哭笑不得。
“小金池,最近是不是很忙???”另一邊的坂本敬一終于擺脫了纏人的法學部院長,“你可是好久都沒來看過老頭子我了?”
“老師,實在抱歉?!苯鸪剀鐜е敢庹f道:“最近因為新人賞的事情疏于問候了,我這兩天就抽時間去看您。”
“呵呵,太正經了,可別把我的話當成了負擔?!臂啾揪匆恍呛墙忉?,“有時間的話再回來看看就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家常。
金池茜遲遲都張不開口,覺得因為她的一時意氣之爭而去請動老師,實在太過任性了。
坂本敬一察覺到她的異樣,啞然失笑,自己這個學生什么都好,就是臉皮太過薄了。
換做其他學生,早就厚著臉皮恨不得住在院長室了。
他主動開口說道:“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盡管說,老師幫你出氣,我在日本還是有些薄面的。”
坂本敬一桃李滿天下,確實有些薄面,在一些事上就連首相都要賣他面子。
金池茜躊躇了一陣兒,說出了她的猜測,然后急忙問道:“老師,不知道今年新潮社有沒有邀請您參加評審委員會?”
她也是急昏頭了,這種出版社的新人賞,怎么也不可能會去請坂本敬一這尊大佛。
換成芥川獎還差不多。
“這倒是沒有?!?
坂本敬一以前倒是做過評委,但其他評委在決定投票的作品前,總會問一下他的意見,搞得像是他的一言堂一般。
甚是無趣。
所以,他就將評委的工作全都推了。
一開始,文學獎的評審委員會還會再邀請坂本敬一。
他可以不去,但你不能不邀請。
但久而久之,大家發現他是真不去參與評委工作了,也就默認不再邀請他了。
不過,現在他最喜愛的學生之一有事相托,坂本敬一也不介意重新出山,整一整文學界的歪風邪氣。
“你放心,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新潮》不會拒絕我的。”
《新潮》也不敢拒絕。
“那就拜托老師保證評審結果的公正了,實在是麻煩您了。”金池茜連連道謝。
“道謝就見外了?!臂啾揪匆惠p聲訓斥,忽的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么,笑瞇瞇道:“你要是真想謝我的話,就給我拿兩瓶你外公家的大吟釀吧。”
(大吟釀是日本清酒中的最高等級。)
坂本敬一的愛好沒多少。
就看書、教書、育人、品酒、還有美學研究。
而金池茜的外公家在離東京百里外的靜岡縣。
那兒剛好以其優質的水源和獨特的酵母而聞名,出產了許多風味帶著果香的好酒。
金池茜的外公不但好喝酒,也好釀酒。
但規模并不大,產量比不上工業化的生產線,往往走不出靜岡縣就被搶售一空。
之前金池茜還沒畢業時,在學校的五月祭上曾邀請坂本敬一喝過一杯。
嘗過之后,坂本敬一就厚著臉皮將剩下的半瓶都沒收了。
金池茜也就是從那時起,每年都會被坂本敬一要走一瓶外公家的大吟釀。
金池茜聞言有些猶豫,并非她小氣,而是喝酒傷身,坂本敬一的年齡已經不小了。
要是被師母發現,少不了一頓訓斥。
“說說你推薦的那小子吧,感覺名字有些耳熟?!甭犚娝恢暎啾揪匆簧滤龝芙^,急忙轉移話題。
“唔,他也是我們文學部的,就是長得很帥,但是有點喪的那個......”
“哦,原來是那小子啊,我懂了?!彪娫捘穷^忽然變得八卦起來,打趣道,“怪不得會來求我?!?
“老師!”金池茜用力跺了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