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里。

兩人都在抽煙，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況天佑緩緩開口：“那個……蘇塵大爺爺，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啊？”

蘇塵聽見這話，笑道：“叫我塵哥就行了，這大爺爺聽著怪別扭。”

“那不行，要是我叫你塵哥的話，豈不是亂輩分了？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蘇塵無奈地聳了聳肩，目光望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病房門，緩緩說道：

“這世界啊，遠比你看到的復雜，就像你現在在這醫院里，覺得生病、治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有些事，是科學永遠解釋不了的。”

況天佑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眼神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大爺爺，您就別賣關子了，我都快被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弄糊涂了。”

“我最近老是做一些怪夢，夢里全是些我從來沒見過的地方和人，可感覺又特別真實，就好像我真的經歷過一樣。”

蘇塵掐滅煙頭，拍了拍況天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孩子，有些秘密藏在時間的縫隙里，一旦被揭開，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

“你做的那些夢，說不定是另一段被塵封的記憶在向你招手。”

“………”

“你們不想和我說就算了。”

況天佑有些無奈，隨后問道：“大爺爺，你剛才說的惡修羅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啊！”

“嗯……惡修羅就是一種隱匿于世間暗處的邪祟存在。”

“他們不屬于我們日常認知的生物范疇，擁有著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

“這些力量不是用來守護和幫助他人，而是純粹為了破壞與毀滅。”

蘇塵微微頓了頓，從兜里掏出煙盒，又抽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后繼續說道：

“惡修羅誕生于怨念與黑暗的匯聚之處，世間的仇恨、貪婪、嫉妒等負面情緒，就是滋養他們的溫床。”

“一旦有足夠的負面能量積攢，就可能孕育出惡修羅！他們所到之處，災難頻發，皆是生靈涂炭。”

“那……那我們有辦法對付他們嗎？”

況天佑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既有恐懼，又有一絲不甘示弱的堅毅。

蘇塵拍了拍況天佑的肩膀，試圖給他一些安慰：“辦法自然是有的，但每一次與惡修羅的對抗，都無異于一場生死較量。”

“大爺爺，你是不是有辦法對付那什么惡修羅啊？上次你展露出來的實力……”

況天佑一臉熱切，滿含期待地看著蘇塵，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蘇塵正準備彈煙灰的手猛地一滯，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精彩，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后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模樣，仿佛在說“你這孩子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想法”。

“你想多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蘇塵連忙擺了擺手，臉上堆滿了憨厚的笑容，活脫脫一副被冤枉的老實人模樣。

可他低垂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實際上，他心里門兒清。

小小一個惡修羅而已，拿捏！

“大爺爺，您可別謙虛了，上次你展現出來的手段，哪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到的！”

況天佑滿臉不信，語氣中帶著幾分執拗，一心認定蘇塵深藏不露。

“哎呀，那都是魔術！”

蘇塵一邊說著，一邊撓了撓頭，那動作看上去非常的自然流暢。

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他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頭，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他扮豬吃虎的戲碼。

“大爺爺，你是不是……”

況天佑話剛到嘴邊，眼角余光瞥見從ICU匆匆走出的白大褂醫生，硬生生將話憋了回去。

他神色一凜，急忙幾步上前，臉上滿是焦急，問道：“醫生，病人怎么樣？”

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抬眼看向況天佑，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語氣沉重：“很嚴重，估計活不久了。”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他的身體機能衰退得太快，各項指標都在急劇下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不！！”忽然，角落里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聲。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羅開平雙眼通紅，眼眶里蓄滿了淚水，臉上寫滿了痛苦與絕望，箭步沖到醫生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他雙手緊緊抓住醫生的白大褂，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苦苦哀求：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媽！我不能沒有她，真的求求您了！”

“不管花多少錢，用什么辦法，我都愿意，只要能救她……”

豆大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醫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想要扶起羅開平，神色滿是無奈與不忍，再次解釋道：

“我們已經在全力搶救了，可你母親的病情實在太嚴重，我們也……”

話還沒說完，羅開平情緒崩潰，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醫院走廊里回蕩，揪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下一秒，羅開平就像瘋了一樣，他抓著醫生的衣領，怒吼：“你這個庸醫！我媽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快不行了？”

“一定是你們治療有問題，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救她！”

醫生被他這過激的行為嚇得臉色煞白，雙手在空中揮舞，試圖掙脫羅開平的鉗制。

一旁的護士見狀，急忙沖過來，想要拉開羅開平，嘴里喊道：“先生，您冷靜點，醫生已經盡力了！”

可羅開平此刻已然喪失理智，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依舊不依不饒地叫嚷著：

“盡力？我看你們就是在敷衍！要是我媽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

況天佑趕緊上前幫忙。

只見他用力掰開羅開平的手，將他拉到一旁，勸說道：“冷靜一下，你現在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先冷靜冷靜！”

羅開平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雙眼依舊惡狠狠地盯著醫生。

淚水卻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絕望地嗚咽著。

突然，他抬起頭看向蘇塵，血紅的雙眼仿佛要把眼前這人記住一樣。“是你們害死了我媽，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羅開平嘶吼著，聲音因為過度憤怒和悲傷而變得沙啞。

緊接著，他站起身來朝著樓梯沖去，腳步踉蹌卻帶著不顧一切的狠勁，每一步都踏得樓梯咚咚作響。

況天佑見狀，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拔腿追了上去，邊跑邊喊：“羅開平，你別沖動，有話好好說！”

蘇塵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天臺上，羅開平站在邊緣，凜冽的風呼嘯著吹過，肆意翻卷他的衣角。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這大風裹挾著墜落。

況天佑率先沖上天臺，看到這一幕，心臟猛地一縮，聲音都帶上了顫音：“羅開平，你別干傻事！快下來！”

羅開平卻充耳不聞，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無法自拔。

“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你媽媽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羅開平聞言，肩膀微微顫抖，嘶啞著吼道：“你們懂什么！”

“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她沒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況天佑焦急不已，他是一個警察，處理過無數棘手案件，可面對此刻一心求死的羅開平，竟也手足無措。

風刮得更猛了，吹得人睜不開眼。

他卻顧不上這些，慢慢靠近羅開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鎮定：

“兄弟，我是警察，我理解你的痛苦，可你想想，你要是這么跳下去，你媽媽在天上得多心疼。”

羅開平的身子晃了晃，臉上滿是痛苦與掙扎：“心疼？她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們都別管我！”

說著，他又往前邁了一小步，半個腳掌已經懸空。

“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個孤兒，我從小就沒了父母，那種孤獨和絕望我比誰都清楚。”

“但我熬過來了，生活也慢慢有了盼頭，你還年輕，往后的日子還長，還有很多美好在等著你。”

本以為說出這番話可以引起羅開平的共鳴，誰曾想他一臉嘲諷地看著況天佑：

“你這個孤兒，我和你不一樣，你根本不懂我失去母親的痛苦！”

“我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們相依為命，現在她走了，我的世界就塌了！”

況天佑的心猛地一揪，他不顧危險又向前靠近了一步，誠懇地說：

“我懂，真的懂！”

“我雖然從小沒了父母，但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滋味，我至今都忘不了。”

“可我明白，要是我放棄自己，我的父母在天上肯定不會安心。”

“你媽媽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去過她沒能陪你走過的人生。”

“我記住你們了。”

羅開平話音剛落，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雙腳猛地一蹬天臺邊緣，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墜落。

“不！”

況天佑瞳孔驟縮，心臟仿佛瞬間停跳，嘶吼聲沖破喉嚨。

他不假思索，飛身向前撲去。

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手臂拼命伸展，試圖抓住羅開平。

況天佑指尖擦過羅開平的衣角，可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羅開平直直摔落在一輛豪車上，“轟”的一聲巨響，車頂瞬間凹陷，玻璃碎渣四濺。

他躺在變形的車頂上，血如泉涌，四肢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當場沒了氣息。

豪車的車主是個中年胖子，事發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

正疑惑車內怎么突然一陣劇烈搖晃，待抬頭透過破碎的天窗看見那慘不忍睹的一幕，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臉上血色全無。

“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嘴唇哆哆嗦嗦，聲音帶著顫音，雙腿發軟，差點癱倒。

他下意識地想要靠近查看，可邁出一步后又被眼前血腥的場景嚇得連連后退。

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可按了幾次，都因為手抖按錯了數字。

況天佑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

蘇塵則是感慨不已：“看來蝴蝶效應還是比不過劇情，這是他的劫。”

況天佑滿臉疑惑，轉頭看向蘇塵，急切地問道：“大爺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蝴蝶效應，什么劇情？我怎么完全聽不懂。”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真相的渴望。

此刻羅開平的死，讓他愈發覺得身邊的一切都透著古怪。

蘇塵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過了會兒，緩緩說道：

“有些事，本不該讓你這么早知道，這世間萬物的發展，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就像一部早已寫好的劇本，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運軌跡。”

“我們之前的種種舉動，本想著能改變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沒能拗過這既定的‘劇情’，羅開平的結局，或許早已注定。”

況天佑傻愣在原地，似乎想不明白，突然，他開口問道：“大爺爺，難道……羅開平就是你口中說的惡修羅？”

他的雙眼緊緊盯著蘇塵，像是要從對方臉上找到答案。

蘇塵笑了笑，回應：“你也不傻嘛，沒錯，他就是惡修羅。”

聽見這話，況天佑只覺頭皮發麻，一陣寒意從脊梁骨躥上頭頂。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仿佛暗處正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他們。

“大爺爺……”

況天佑剛開口，就被蘇塵打斷。

“別問我，不懂的回去問你爸，我相信他現在會告訴你全部的一切了。”

蘇塵神色復雜，微微仰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建筑，望向遠方。

況天佑滿臉不解，著急地追問：“為什么突然讓我問我爸？大爺爺，您和我爸是不是一直瞞著我什么？”

他的聲音不自覺拔高，滿心都是被隱瞞的委屈與好奇。

蘇塵收回目光，看向況天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有些事，要靠你自己發掘，難道你不知道天機不可泄露這個道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