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長老會醫院

羅尼·斯蒂文斯看著手中三百美元的賬單，默默的走向了繳費處，隨著“嘀”的一聲想起，原本只剩五百二十七美元的銀行卡上變成了二百二十七美元。

距離下一次BH4治療還剩三十天，生活費每個月要三百三十九美元，新學期開學的各種費用加起來是四百二十四美元。

三份兼職加起來可以提供五百二十七美元。

“527+227-339-424-300=-309”

“要么再打一份工，要么輟學。”

拿著一袋子的藥物，羅尼神情麻木的向著醫院外面走去，生活的重壓讓他寸步難行，但是為了延長弟弟的生命，他沒有其他選擇。

從長老會醫院的布魯克林院區走出，羅尼看著陰暗的天空，這一刻，他感覺紐約市昏暗無比，看不到一絲光明。

等到羅尼的身影漸漸走遠，秦陽和喬納森從醫院內走出，手上拿著一沓票據。

“先生，我們要去他家嗎？”

喬納森對羅尼·斯蒂文斯很了解，雖然他們兩個人并沒有見過面，但是羅尼的所有信息他都有，各個方面的流水賬單更是十分齊全。

不夸張的說，羅尼買衛生紙的賬單喬納森都給查出來了。

足夠多的數據量可以說明很多東西，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生活境況，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弱點在哪里。

從上面兩方面綜合來看，甚至能知道這個人的人品情況。

“打車去吧。”

秦陽看完了手中所有的票據，再輔以喬納森送過來的各種信息，他對羅尼·斯蒂文斯有了很深的了解，這個人能為他、為密社所用。

機會秦陽會給他，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羅尼自己的選擇了。

看了一眼前方，羅尼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喬納森撓了撓頭，他覺得秦陽話說得好像有點晚。

“咱們現在應該來不及了，一開始不是說要提前去他家等嗎？”

秦陽把手中的票據拍在喬納森身上，抬腳向著路邊走去，那邊比較好打車，紐約的出租車還是不少的。

“醫院距離羅尼家六公里，他步行走回家，咱們打車前往，會比他早到半個小時左右。”

“你現在有點脫離底層社會了，這點小事都看不透。”

最后的一句話聽著像是教訓，喬納森底下頭，他現在跟在秦陽身邊，不缺錢的日子過慣了，已經忘記了當初混跡社會，小心計算那一點點生活費的日子。

坐上出租車之后，秦陽開始思考起對羅尼的安排。

紐約這個地方很重要，密社需要一個有能力、夠忠心的來主持事務。

這里不比其他地方，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像密社這樣的結社組織也存在不少，秦陽想要再紐約站穩腳跟就要密社、公司雙管齊下。

目前自己和密社的實力都不足，找不到合適的支點，所以只能一步一步的緩緩布局，穩扎穩打，不能太早的曝光。

為了打好密社的基礎，秦陽才冒險出面親自招攬羅尼·斯蒂文斯，這個人優點和弱點都很明顯，秦陽相信能把這個人抓在自己手里。

羅尼·斯蒂文斯住在布魯克林區，這里的情況較為復雜。

他的居住位置嚴格意義上是在布魯克林區北部，這里的治安更差，有較多黑人及西語裔居民，

可算是平民甚至貧民聚居區，這里房屋老舊，基礎設施老化，公共服務資源不足，犯罪率相對較高。

但是這里的生活成本比較低，羅尼居住在這里也是生活所迫。

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了距離目的地一公里的地方，后面的路程司機說什么都不愿意再去。

“走吧”

秦陽付了車費，但是沒有給小費。

下車之后，秦陽戴上了帽子，順手帶上了這幾天順手買的平光眼鏡，算是喬裝打扮了。

身邊的喬納森也是有樣學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密密，只不過看上去有點傻。

“咔嚓”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喬納森一驚，他側頭看去，秦陽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手槍，剛才的聲音就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先生？”

喬納森看了眼四周，發現這里真的是魚龍混雜，各種膚色的人都有，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人。

“有備無患而已。”

秦陽輕聲開口，把手槍別在后腰，朝前方走去。

兩個人的穿著就不像是住在平民區的人，還是兩個生面孔，一出現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發現周圍有很多的不好好意的目光掃視而來，喬納森立馬縮了縮脖子，腳下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只有跟在秦陽身邊才能讓他稍微有點安全感。

隨著二人踏入北布魯克林區的平民區域，眼前是一副和紐約大都市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處，街道兩旁是一排排略顯陳舊的公寓樓，墻面的油漆斑駁脫落，露出略顯灰暗的底色，不少窗戶的玻璃上有著或大或小的裂痕，有的用膠帶勉強粘著。

街邊的人行道有些坑洼不平，垃圾零零散散地堆積在墻角和垃圾桶周圍，幾只流浪貓在其間穿梭覓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食物香氣、汽車尾氣和潮濕發霉的味道，這就是北布魯克林區平民區真實而又充滿生活氣息的日常景象。

按照地址，秦陽二人找到了羅尼·斯蒂文斯的家。

看著破舊掉色的房門，喬納森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羅尼的信息，然后低聲開口。

“老斯蒂文斯在的時候，他們是住在曼哈頓的，后來老斯蒂文斯殉職，他妻子被犯罪分子報復，死于槍殺。”

“留下了三歲的小兒子比爾和十六歲的羅尼。”

“比爾小時候就患有苯丙酮尿癥，這種病是無法根除的，都要靠藥物勉強維持生命，再加上羅尼還要上學，他們家的住房貸款也還不上，所以就搬到了這里，已經有三年多了。”

聽著喬納森的解說，秦陽伸手拍響了大門，至于說門鈴，那種東西在北布魯克林區實在是稀奇物件。

“你們是誰？”

弱弱的聲音從門后傳來，根本聽不出來這是一個七歲男孩子的聲音。

實在是太虛弱了。

“我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拜托我們先把藥物送回來，你哥哥去辦點事情，一會就回來。”

房間內安靜了很長時間，秦陽能感覺到有一道怯懦的視線在打量自己。

片刻后，門鎖打開的聲音傳來，禁閉的木門緩緩打開一道縫隙，外面的陽光照射進去，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

應該是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身形比同齡人略顯瘦小，皮膚白皙，頭發枯黃且細軟，看起來就是一直處于病痛的折磨之中，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看上去有一種病態的感覺。

男孩的眼神清澈秦，其中透著一絲懵懂與不安。

苯丙酮尿癥患者的飲食受到極為嚴格的限制，只能食用那些特制的、味道寡淡的低苯丙氨酸食物。

每到用餐時間，對病人來說都是一場小小的掙扎。

在學校里，他需要比其他同學更加小心謹慎，因為稍有不慎攝入過量的苯丙氨酸，就可能導致他的智力發育受到進一步影響。

盡管如此，他依然對周圍的世界充滿好奇和渴望。

“大哥哥，家里面只有水，你不要嫌棄。”

弱弱的聲音響起，秦陽看著面前的清水，輕輕點頭，有些東西從資料上看去只是一個冷冰冰的名詞，給人不了任何的真實觸感。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這就是一種大大的不幸。

命運有時就是這樣，它對某些人過于偏愛，而對某些人過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