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威廉跑去大學物色經濟學教授發文章下午回來的時候，艾莉娜找到了威廉。

“威廉爵士，恩菲爾德兵工廠老板的夫人現在正在首相辦公室，伊麗莎白希望你能趕快過去一趟。”

“恩菲爾德兵工廠？他們來干嘛？”

“據說是來捐款的。”

“快，快帶我去見貴客。”一聽到有冤大頭趕著送錢，威廉頓時就覺得不累了。

恩菲爾德兵工廠老板的夫人是一個穿著講究的婦人，從那油光發亮的獺皮大衣就能看出其身價不菲。

雖然穿著很高調，但對方的態度相當親切，全然沒有暴發戶的丑惡嘴臉。

對于恩菲爾德兵工廠這種在大陸戰爭期間靠發戰爭財做大做強的企業，這一點相當難得。

“夫人，聽說恩菲爾德兵工廠打算向政府捐款，請問是出于怎樣的考慮做出的決定呢？”

一坐下，威廉就開門見山地詢問起了對方的意圖。

威廉能猜到的無非兩個可能，政治獻金或者是被最近的輿論嚇的。

恩菲爾德兵工廠作為國內最大的步槍供應商，很有可能因為最近的輿論產生了危機感。

當然，也可能是聽到了關于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的風聲，打算來尋求合作。

只是對方給出的答案超出了威廉的想象。

“我的丈夫他最近總夢見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人化作鬼魂來向他索命，這兩天他干脆大病了一場，高燒不斷、經常嘔吐還相當嗜睡。”

“所以他想把賺到的錢拿來捐給政府用于建設公共項目，讓那些冤魂放過他？”

見威廉正在沉思什么，艾莉娜接過話頭說道。

“沒錯，我丈夫想試試這樣能不能讓那些冤魂們不再纏著他。”婦人點了點頭。

“請過醫生了嗎？”思考了有段時間，威廉這才開口問道。

“醫生看過說是胃炎，給開過藥，但不見好轉。”

“你丈夫很有可能是感染急性霍亂了。”威廉臉色有些陰沉地說道。

“霍亂？”聽到陌生的單詞，婦人愣了一下。

“你可以理解為可以通過糞便傳染的急性腸胃炎。當然其癥狀比腸胃炎要恐怖得多，感染者通常會持續不斷地嘔吐數小時，每日排泄次數可達數十次，極易造成嚴重的脫水，死亡率并不低。”

威廉仔細地和對方解釋著霍亂的感染癥狀。

霍亂主要通過排泄物傳播，過去因為人口并不密集很難形成大范圍的感染。

因此，在這個時代不熟悉這種病的人很多，許多醫生因為并不精通傳染病學，也很容易誤診。

在后世，人們之所以如此熟悉霍亂，自然是因為霍亂曾經出現了一次巨大的流行。

而那次霍亂大流行，就發生在19世紀的英國倫敦。

因為那年的極寒天氣，泰晤士河出現了結冰。

原本通過排污系統直接排入泰晤士河的污水由于河面凍結，也滯留在了河中。

在過去，即便如此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影響，但19世紀的倫敦是個高度發達的工業城市。

因為圈地運動和工業革命，大量勞動力向倫敦的工廠聚集，倫敦人口在19世紀中葉就達到了230萬之多，約占全國總人口的10%。

如此規模的人口，需要處理的污水量必然是巨大的。

待到來年春天，冰雪融化的時候，腐敗發臭富營養化的河水成為了細菌繁殖的溫床。

通過糞便傳播的霍亂由此開始了大規模傳播。

雖然今年塔姆斯河并沒有結冰，但威廉必須擔心可能會到來的瘟疫。

“那，那我該怎么辦？威廉爵士你有沒有辦法，求求你救救我丈夫。”

聽到威廉解釋的癥狀和丈夫的表現有八成相似，婦人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先安排你丈夫住到單間病房，盡可能不要讓其他人接觸他。每日指定一個人給他送吃食，并且他的排泄物不能直接丟棄，要用火焚燒后再處理。”

“除此之外，每日需要讓他喝足量煮沸的水，除此之外還需要攝入鹽。最好每天都讓他吃一些烤土豆皮。”

霍亂病人大都死于嚴重脫水或電解質失衡，鹽和土豆皮可以分別補充鈉和鉀。

威廉能做的只有這么多，在沒有青霉素的情況下，威廉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只能希望對方自己可以扛過去。

上輩子是機械工程師的威廉實在沒辦法隨便手搓青霉素。

青霉菌本身就是個大類，并不是所有青霉菌都能產生青霉素。

野生青霉菌的青霉素產量低下，提取流程不正確還容易讓有害的雜質摻雜在提取出的青霉素中。

總之提取青霉素并不是隨便哪來的初中生就能做成的項目。

威廉能做的只有組建一個研究所，提供一個基本的思路，剩下的就只能看研究員們的實力了。

在青霉素提取出來之前威廉只能想辦法翻修一下污水處理設施，從公共建設層面盡可能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想到這里威廉愣了一下。

等等，自己剛剛是不是悄無聲息地放棄了忽悠冤大頭給自己投錢的機會？

想到這里，威廉總感覺自己心里在滴血。

“好，我回去會招辦的。只不過捐款一事，我想我丈夫他應該還是想要買個安心...”

婦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擔憂地說道。

“當然，你們捐贈的資金我們承諾會全部用于公共基礎設施的建設，讓那些鬼魂看到您的丈夫是一個會做好事的善人。”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失陪了，丈夫還等著我回家呢，20萬鎊的捐款這兩天就會以支票的形式送到首相辦公室來。”

“您慢走。”

威廉笑著送走了恩菲爾德兵工廠老板的夫人，隨后在心里感慨，這幫搞軍工的是真的發戰爭財啊。

20萬鎊，即使是威廉也要仔細考慮一下才能決定要不要投到某個項目中去。

至于把這筆錢無償的捐給政府，如果要威廉這樣做，他只會覺得心里在滴血。

“威廉，這筆錢你打算用來建設西隆半島的鐵路嗎？”伊麗莎白好奇地問道。

“不，當然不。這筆錢要用來翻修約克的排水系統。艾莉娜，去預約一下新上任的衛生大臣，我想我們明天必須討論一下關于傳染病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