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約克東南的工廠區，有一片廠房和其他工廠顯得格格不入。

和其他臟亂的工廠不同，這間工廠顯得格外整潔。

戴著口罩的工人們穿著統一的工服出入于紅磚建成的廠房。

兩座高聳的煙囪正冒著白煙，旁邊一座巨大的冷卻塔周圍飄散著陣陣水蒸氣。

這里是聯合精密機械公司的總部。

今天難得休假一天的威廉久違地來了一趟公司。

最近一直在處理伊麗莎白的問題，威廉已經很久沒來過工廠了。

這次來工廠主要是想看看三脹式蒸汽機和發電機的開發進度。

早期的蒸汽機效率非常低，熱效率通常僅有個位數。

三脹式蒸汽機通過多次讓蒸汽膨脹做工，將熱效率提高到了20%左右。

至于熱效率更高，甚至超過內燃機的蒸汽輪機，威廉暫時還造不出來。

至于發電機，主要的問題出在軸承上。

事實上威廉現在已經在使用電力作為工廠的主要能源了。

只是目前使用的發電機無故障工作時長短、功率低，實在沒法推廣到市場上。

有的人可能會問，為什么一定要死磕電力驅動？蒸汽機不也一樣能帶著機器運作嗎？

威廉只能說，確實不行。

蒸汽機因為采用了許多曲柄滑塊機構，運動時產生的振動遠大于直接將電流轉換成旋轉運動的電機。

對于精密加工使用的車床來說，這種振動是致命的。

況且，使用電驅動可以將發電設備全部集成到一個廠房，再將發出的電能通過電線運輸到車間。

這樣能有效降低車間內的噪音。

在現代工業的生產管理中，噪音是相當重要的管控因素。

并不是因為擔心噪音污染會被周圍投訴，單純是因為人在噪音環境下待的時間過長容易產生疲憊感。

疲憊就會導致事故，可能是人受傷也可能是機器損壞。

無論哪一個都會拖慢生產，導致單位工時增加。

明亮的煤氣燈將整個工廠點亮，上百名工人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著。

威廉戴著口罩，穿過工廠走進了后方的另一個廠房。

這里就是研發中心。

和人們印象中常見的那種多層的高大研究建筑不同，因為研發經常需要場地放置巨大的機械，所以聯合精密機械公司的研發中心是一間占地巨大的廠房。

“總工你終于來了，我們現在有幾個問題無法解決，麻煩你看看吧。”

威廉剛一進門，就被項目主任抓到了實驗室。

研發中心的上百位研究員都是威廉從巴斯菲爾德共和國各大名校招來的，很多問題他們都能自行處理。

也正是因為如此，前世從來沒研究過蒸汽機的威廉才能在這群人的幫助下順利地推進三脹式蒸汽機的研發。

這群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大概率是材料問題或者加工問題。

威廉簡單地看了看，問題很簡單，曲柄發生了斷裂。

放在威廉前世，有著相當標準的解決流程。

先做一下有限元仿真，看看受力情況，然后用電子顯微鏡看看斷面，確定斷裂類型。

最后重新設計或者選擇材料，規避斷裂風險。

但很顯然，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有限元軟件和電子顯微鏡。

這個時候就只能看經驗了。

簡單地用金相顯微鏡看看斷面形狀，然后根據經驗進行判斷。

“你們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進入量產？”

解決完問題，威廉詢問起了研發進度。

“最快還要兩個月。”項目主任掏出胸前的記事本，看了看日程表說道。

“可以給你們預留四個月時間，不能再延長了。”

威廉計劃在明年三月份之前實現量產并把產品推向市場。

原因很簡單，威廉打算坑勃蘭登堡人一波。

使用三脹式蒸汽機的新型火車頭將國內線路上老舊的火車頭替換下來，然后將老舊的火車頭全部打包賣給勃蘭登堡。

這樣不但能夠廢物回收再利用，還能形成技術代差。

只不過這些都要在明年三月份之前完成。

巴斯菲爾德共和國習慣上常在九月份舉行大選。

大選前半年時間實際上都是選舉預熱期。

在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動作。

處理完三脹式蒸汽機研發組的問題，威廉又去發電機研發組看了看。

因為新設計采用了三相交流發電機，所以問題頗多。

好在項目主任經驗相當豐富，所以問題都一一得到了解決。

至于經驗有多豐富？

這個項目主任是威廉大學時，教授他們電學課程的老師。

經驗這么豐富的老教授，威廉自然是不會讓他閑著的。

拿著比大學教授高10倍的工資就得努力干活。

威廉已經計劃好了，等三相交流發電機研發完，威廉就讓他帶隊研發無刷交流電動機。

在工廠解決了一圈問題，威廉重新圍上圍巾，走出了工廠。

今天的威廉穿著一身麻布外套，看上去絲毫沒有精英人士的樣子，反而像個技術工人。

這樣穿有兩個原因。

首先是因為工廠里很容易沾染油污，其次是因為威廉需要偽裝一下自己。

自己畢竟是公務員，而且還是內閣常務秘書。

要是讓別人發現自己其實和聯合精密機械公司有往來，豈不是相當麻煩。

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受著刺骨的寒風，威廉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

自己麻布外套下面穿著毛衣都這么冷，不知道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到底過著什么樣的日子。

也許自己應該想想辦法？

如果能有一家服裝公司在冬天專門生產樣式簡單實用，價格低廉的均碼棉衣呢？

會不會就能以極低的價格讓窮人也能穿上棉衣了？

威廉想了想，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管是政府出資還是自己出資，都很難辦到這點。

想要棉衣的價格低廉，人工成本和物料成本都必須很低。

自己實在沒辦法狠下心來壓低這幫工人的工資。

“那個，先生，買份報紙吧。”

就在威廉想要把這些煩人的想法拋之腦后時，一位報童將報紙遞到了他面前。

《是，首相小姐》的第一話占滿了報紙的頭版。

威廉抬頭看了一眼小手凍得通紅的小報童，從包里取出兩便士遞給了他。

“今天的報紙我已經看過了，我買下的這份報紙你就塞進衣服里面擋擋寒風吧。”

威廉說完，繞過報童徑直離開了。

“再想想吧，總有辦法讓所有人冬天都能穿上棉衣的。”

威廉嘆了口氣，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