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有小妙計
- 沸騰時代,我的1987
- 風塵一卷書
- 2216字
- 2024-12-10 09:27:17
我把四百塊錢揣地口袋里,從外面又繞了一圈,才低頭回到營業(yè)室里。姜股長擰眉立目盯著我,“小張,你太散漫了吧?拉個尿要這么久么?”
我沒有空搭理她,心中已經(jīng)謀劃好了,物馬的,要整治萬德廣這個死胖崽。
你特馬死豬不怕開水是啵?老子就給一點猛藥!
我回到工位,師傅也瞪了我一眼,低聲說:“你天天這個樣子可不行。這個禮拜六,省行的珠算定級考試,你不用心準備。你看人家小劉、小高、小方,都在苦練。你一個無所謂的樣子,可不行!”
我一笑,我從來不在營業(yè)室練業(yè)務。可是我早就偷偷拿了一把舊算盤回家,夜夜挑燈苦練不綴。
雖然我根本不喜歡算盤,可它是銀行人出人頭第的捷徑之一,我沒有理由放棄。
現(xiàn)在營業(yè)室就我珠算等級最低,只是堪堪達到上崗的七級。
師傅見我無所謂的樣子,走到我面前,邊接過我遞上去的煙,就著我的打火機點上,邊點著我的頭說:“你呀,心太野!要抓緊,不然我這個師傅冇面子的!”
是呀,我也不知道我將來干什么,總不能像師傅一輩子用算盤賬本打交道。可是我沒有背景,只有家庭負擔。連找個女朋友,人家會說,那個張兆一呀,長的蠻帥氣的,個子也高,為人蠻好。就是、就是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他是老大,很麻煩。
所以,我至今是單身狗一條。在我們?yōu)跤桑械亩龤q、女的十八九歲結(jié)婚,很正常。為什么方圓的老娘經(jīng)常來銀行,找我?guī)煾担o方圓介紹對象?就是急的跳腳了。
媽媽知道我家窮,且除了我和我在讀大學的妹妹,都吃農(nóng)業(yè)糧的。那時,吃國家糧也是一種身份的標志。
為此,她咬著牙,花一百二十多塊錢,給我買了一輛很拉見的鳳凰二八全包鏈自行車,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瞧不起我。這車子在那時,等于現(xiàn)在開了一輛帕薩特上路。
師傅看著我,嘆氣又說:“你心大,可要腳踏實地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珠算考試定級,也是選拔參加全省、全國系統(tǒng)珠算比賽的選手。你要是被選上了,將來出息就大了。我們省行的劉行長、市行的凌行長,不都打算盤打的呱呱叫,被重點培養(yǎng),當了領(lǐng)導么?”
真是多了一個娘,頭都被她說大了。
下午,郵電局照例送來一大包信件,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匯款單或者受托支付憑證。
那時銀行資金劃撥,主要是通過郵局寄養(yǎng),重要的,先上聯(lián)行人員編成電報碼,再通過郵局的電報發(fā)送出去。接收銀行譯成文字、數(shù)字,再核對對方發(fā)來的密碼,就要以入賬處理了。
我身后的方圓,就是負責拆信、分類、發(fā)放的聯(lián)行員。
我走過去幫她拆信。
“喲,學雷鋒呀,張兆一。這里可沒有你的戀愛信哩。”她笑道。
“方姐,我是幫你看看,有沒有誰瞎了眼,給你寫戀愛信。”
方圓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在我們這個閉塞、偏僻的地方,女人這么大還不嫁人,簡直是罪大惡極的不可救藥了。
方圓的圓眼一翻,臉上的麻點格外閃眼,揚手就要打我。我雙手做個投降的樣子,“方姐、方姐饒命!”
我喜歡集郵,沒有錢買新郵票,就集點蓋銷票。方圓這里的海量信件,就是一個集郵寶藏。她也知道我集郵,所以天天幫她拆信也就不說什么。
我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專挑同萬德廣有業(yè)務往來的地方的信。師傅經(jīng)常罵的馬大哈,可我心里明鏡似的,有些事,就要看破不說破。還要像劉祥那個傻瓜,天天抖特馬聰明,其實就個蠢蛋。
我干了將近兩年記賬員,我手頭上幾百個客戶的資金往來地,我心里一本明白賬。像萬德廣,他的錢主要從江蘇淮南、山東魯南、浙江浙東、河北冀東等方向的城市過來,都是基建公司的匯款。這蠢崽,跑的地方倒是不少。
我發(fā)現(xiàn)有三封是疑似目標,忙拆看了,果然是。一張是浙江的一千三、一張是江蘇的三千、一張是山東的四千,攏共八千三。特馬的,這蠢崽生意越來越跑火呀。
我把手里的信匯單朝方圓一揚,“方姐,我拆了信。方姐,這里有三張是‘民居’郵票,我要了呵。”
方圓接過空信封看了看,確認是空的,就點點頭。本來按規(guī)定,這些拆空的信封要統(tǒng)一保管一年后,才能處理掉,為的是怕有遺漏而備查。
“嗯。你也是吃飽了沒有事,要些破郵票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恰。”她撇撇嘴。
“呵,我準備換錢娶老婆啰。”我拿著三張信匯單回到工位,已經(jīng)想好了,要治一治萬德廣這個蠢崽!
正暗自得意,卻聽見姜股長的笑聲:“華清呀,怎么有空來我這里。”營業(yè)室的鐵門“咣當”一聲,進來一個人。
不用抬頭看,我知道是支行信貸副股長陳華清,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家伙。同我一樣,對曹淑媛虎視眈眈!
雖然信貸股副股長,是支行最牛逼的職務,只有行長和分管信貸的行長可壓他一頭,其他的副行長都不在話下了。何況,人家是副市長的什么親戚,只有二十六歲。
那個年代,二十六歲能混上副股長,已經(jīng)是蠻牛逼了,何況,還是信貸股。不像現(xiàn)在許多小的商業(yè)銀行,當個行長也很年輕,但含金量就不同了。
特馬的,想到他就有些心虛。同他怎么去拼搶曹淑媛?
我低頭假裝記賬,眼不見心不煩。
“您好姜阿姨,我沒事。只是朋友托我問問有沒有信匯單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萬德廣這蠢崽這么神通?攀上陳華清了?
“哪個科目的?哪個單位的?”聽姜股長在問。
“應該是55或者69的吧?個體戶,嚇死人的名稱,環(huán)球竹木制品廠,就一竹木販子。”陳華清笑道。
姜股長也笑著沖我這邊喊道:“張兆一,有沒有環(huán)球竹木制品廠的信匯來?”
我心虛的很,卻咬定牙關(guān),抬頭看了看氣定神閑、瀟灑自如、油頭粉面的陳華清,說:“沒有耶。”幸虧是我自己拆信,如果是方圓,她會知道有信匯過來。
陳華清又同姜股長玩笑了幾句,姜股長說:“華清,你怎么還不找老婆,看上了誰,跟姜阿姨講,阿姨去幫你話媒去好么?”
我心跟著一緊,全行都知道,陳華清一天要去曹淑媛的辦公室八九趟,恨不得把辦公桌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