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利誘
- 從鱷雀鱔開始七十二變
- 飛鳥聘銜蟬
- 2333字
- 2024-12-11 12:01:06
“哎,阿仁這孩子不錯,識時務,老實,大靈朝廷治下,咱們蠻人就得這樣,才能過好日子哩?!?
“他腦子靈活,打漁手藝又好,等還完這次秋稅欠下的錢,我有個遠房侄女,屁股大好生養,介紹給阿仁,肯定能過好安生日子。”
鄰里老嫂子大嬸子,都在稱贊甄皓仁是個能過日子的老實人,在聊著要怎樣怎樣……
而甄皓仁,已經進了自家那爛木屋。
斜陽余光,從門窗打了進來,照進屋內,陰潮的泥地面,紙糊的爛窗下、是豆醬色的缺腿木桌配矮凳,其邊上是個暗沉沉看著有些年頭的老舊柜子,早年上過漆,如今已經斑駁得不成樣。
舊木柜再邊上,是兩張掛著臟布簾子的小門,通往兩間臥室——往日甄父母一間,兄弟倆一間。
除此之外,就是舊木柜對墻的土灶,一些破盆碗瓦罐,破爛麻網漁具。
“豪華二居室!我怎舍得???”
甄皓仁冷笑,在柜子上邊的瓶罐里翻翻找找,終是找到了一小瓶迷藥及其解藥。
原身那大哥,也是個不老實的,不知從哪弄來了這迷藥,但還沒用上,就去了,算是這家里,留給原身為數不多的遺產之一。
甄皓仁又在柜子下邊,翻出一包油紙裹住、嚴實防潮的生石灰。
他一手掂量著迷藥,一手掂量著生石灰,眼中寒意逼人——
“兩手準備,迷藥不起作用,就用生石灰,事成則吐胸中意氣,事敗則遁走,大不了另尋機會?!?
“當我留戀這一堆破爛玩意?”
“孤家寡人,誰都敢來踩一腳,第五等籍,哪都去不得?!?
“在這條條框框里,走正常途徑攢錢,哪怕打到一百兩銀子的漁獲,有這些逼玩意在,就算像狗一般乞頭搖尾,手中都難留下十兩銀子!”
“老子變成鱷雀鱔,少野澤來去自如,當真以為怕了你們這些垃圾魑魅魍魎?”
他深吸了口氣,看了眼滿屋的破爛玩意。
旋即臉上擠出笑容,轉身大步,推門而出——
“桂嬸,你家那雞,賣我一只唄?”
“菜頭叔,你今兒抓到的老鱉,也賣我唄?!?
“嗐,還能干啥?”
“這不送禮嘛,想法子解決銷戶的事啊,明年可不能再來一遭了,受不了……”
…
…
酉時初,晚霞現。
這會兒深秋,晝短夜長,太陽快要下山了。
葦名村,村東小碼頭,陳主首家大院前、衙役收稅的長桌前,排著的隊伍,已經沒多少人了,就剩十來個,還都是陳錢鄭三大姓的人家。
大姓人家,照章辦事,不用那么較真。
三個正牌編制縣城衙役,把事都交給了白役去辦,正和陳主首、錢老爺,以及負責勸課農桑的鄭社長,踱步到碼頭前,欣賞秋日夕陽下波光燦燦的少野澤,閑聊笑談——
看著好不愜意,只待白役把事辦完,就進院子吃喝,明日再快快活活地前往下一村。
小碼頭邊緣,有白役和民壯,手持刀兵,懶散站著,應是在戒備可能會鬧事的刁民。
一處屋舍陰影中,甄皓仁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
‘好位置,若能事成,可即刻逃進少野澤,地利也?!?
‘那三個衙役,黑痣衙役和八字須衙役,看著比較老成世道,孫衙役年輕倨傲、比較藏不住事,若想將這三王八蛋一網打盡,不讓其散開,姓孫的,應該是突破口?!?
‘那些站在外圍的白役里,與姓孫的關系好的,有沒有?’
甄皓仁再次仔細打量一番,終于瞧出下午時、孫衙役鞭打周嬸后一揮手、立即殷勤響應的其中一白役,正站在外圍,與人聊天。
很好!就那個方向!
…
…
“老奎,這次秋稅下鄉撈一筆,加上你以前的積蓄,再走走孫哥的路子,上下打點打點,去了白役,拿一個正式衙役的身份,不是妥了?真是羨煞哥幾個啊?!?
“嗐,哪有那么容易,一個蘿卜一個坑,咱這些白役,誰不想轉正?等到猴年馬月,卻也不一定有機會啊?!?
白役老奎雖這么說,但臉上不免有幾分嘚瑟,很是享受同僚的吹捧。
這幾人正笑聊著……
夕陽下。
小碼頭通往村西的湖邊土路,一個質樸的漁家少年,一手提著活雞老鱉,一手提著四五尾肥魚,匆忙地跑過來。
老奎幾個白役,停下話頭,一把將人攔下:“喂喂喂,干什么的?小子你不是已經交過稅了嗎?還來這里干什么?”
甄皓仁一頓,拘謹忐忑又帶著些緊張期待,小聲訕笑道:“大哥,咱聽說,縣衙里的大人,能幫咱把蠻人籍升成南人籍,那樣不僅能開具路引,也也能做些小生意哩,我我,想趁這幾次機會,找縣衙的大人,請教請教?!?
“升籍?就你?”
幾個白役上下打量了甄皓仁一眼,紛紛嗤笑不已。
老奎也譏笑道:“小子,也以為蠻人升籍,就和秋稅一樣,交幾兩銀子就夠了嗎?你交個稅錢,還得借印子錢,也想升籍?醒醒吧,別癡心妄想了,回去倒頭就睡,興許能夢到?!?
甄皓仁攥緊了手,不甘道:“我,我知道要銀子,我手頭也沒那些銀子,但,但我知道……”
他一咬牙,看了幾人四周一眼,湊到老奎耳邊‘低聲’道:“我知道少野澤一處地方,長著寶草,養出了一只成精的兩三百斤的螃蟹怪,肯定值不少錢!”
老奎面色一變,一把拽住了甄皓仁瘦弱的胳膊,低聲厲道:“當真?要是戲弄我們,可知道后果?”
甄皓仁痛呼一聲,忙道:“我,我怎敢戲弄大哥你們?若是誆騙,都不消天打雷劈,都得被大哥你們活活打死了!”
“好!”
老奎吸了口氣。
而這時,他也才注意到身旁幾個白役同僚,面面相覷、眼神閃爍,顯然也是聽到了這個重磅情報,他暗罵一聲。
“這事你不要再說給別人聽!”
老奎嚴聲叮囑甄皓仁,后者急忙點頭。
他便拉住幾個白役同僚商量道:“哥幾個,這事不要外露,如果能證實是真的,少則五兩銀子、多則一個衙役編制,我替孫哥先答應下來!”
他話音剛落,其中一個白役就道:“老奎,你是跟孫哥混的,但我是跟黑哥混的,讓我為了一點不確定性的東西,就得罪黑哥?你當給我傻啊!”
說著,那白役直接就朝湖邊小碼頭處、衙役鄉賢跑去。
“狗日的!”
老奎罵了一句,再怒蹬了一眼無辜的甄皓仁,厲聲道:“小子,你說的最好是真的!跟我來!”
“是是。”
甄皓仁慌慌張張,提著活雞魚鱉跟上。
“將那些狗屁玩意放下!”
“是是是?!?
甄皓仁小心翼翼,磨磨蹭蹭‘愛護’著魚鱉雞,等那雜役跑到了碼頭邊、與那黑痣衙役附耳說了,那黑痣衙役率先轉頭望過來、隨后八字須衙役與孫衙役也看了過來。
他才暗吐口氣,麻利將這些‘部分瓦解對方警惕心’的東西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