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華中的車是臨近傍晚到達東里允彬的家。大門未關閉，他們下了車，姜華中把藤木箱從后備箱取出，李翠萍堅持自己拎箱子。

聽見有動靜，東里允彬出來一看，“媽，您，您怎么來了？”他非常驚訝，一時竟忘了自己還拿著鍋鏟，腰上系著圍裙。直到廚房飄出油煙味，他才想起油鍋里還有炒菜。“媽，您先坐。菜快要糊了。”他正準備往廚房走。

“行了，你就別忙活了。晚飯讓媽來做。”李翠萍順手拿過允彬手里的鍋鏟。允彬解開圍裙的口子，幫母親系上。

“媽，我們就先走了。行李箱子就放客廳沙發上了。”

“哎，等等，一起吃完飯再走也不遲。”李翠萍想著小音可能餓了，留姜華中一家一起吃個飯。

“不了，媽，下次吧。”

“既如此，那…好吧，有時間就過來，媽多做幾個菜。”看女婿挺決絕，李翠萍便不再過多挽留。

“行。”姜華中正帶著妻子芙蓉和女兒小音準備離開。小正洗完澡出來，身上未著寸縷，雙手拿著毛巾擦頭發。他不知道這么多人，小音又大聲驚叫，“小正，你，討厭。”

小正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用擦頭發的毛巾遮住下半身，轉身又赤身跑回浴室。允彬隨后去浴室，給小正用吹風機吹干頭發，然后給他穿一件背心和寬松點的居家褲。

他們出來后，小正給小音姐道歉，然后與姑姑、姑父問好。這也是他和姜華中的第一次見面。當然，李翠萍也是第一次見小正，她是后面聽到小音大聲叫喊才從廚房出來，急忙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芙蓉說：“沒事兒，媽，是小正洗完澡光著身子出來，嚇著小音了。媽，沒事了。”

“是這樣。”李翠萍這時也見到了換完衣服的小正。她第一次見小正，這個陌生的孫子。

棉花糖“汪汪”叫了兩聲，允彬立即喝住，棉花糖識趣跑開了。“媽，沒嚇著你吧？”

“沒，沒有。農村里大狼狗媽都不怕，還會怕它這個小不點。不過，阿彬啊，你，什么時候開始養狗了？你以前不是離貓狗遠遠的嘛。”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媽，以后有時間再慢慢說與您聽。”

“奶奶！”小正禮貌地稱呼。小正很聰明，父親的母親，那便是祖母親。

“哎！真乖。奶奶做菜的手藝可好啦，等下你要多吃點哦。”李翠萍的手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小正的小臉蛋。

“不行，不行。我也要吃外婆的飯菜，媽、爸，我們一起吃飯好嗎？”小音撒嬌，賣萌。拗不過她，芙蓉和華中留下來了。

“沒事，沒事，不就加幾個碗筷嘛，不打緊。菜馬上就好。”李翠萍其實非常希望大家都能在一張餐桌上品嘗到她的手藝，彼此之間，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小正和小音的胃口很好，吃得很多。李翠萍的廚藝確實一絕，姜華中忍不住對媽夸贊幾句。看著后輩和小輩吃飯香，她自己臉上也樂開了花。

姜華中起身，“媽，您保重。我們真的要走了。”

天色漸晚，路燈已經照得明亮。李翠萍送他們到門口。“小姜，開車慢點，路上注意安全。”

芙蓉和小音已經出去了，姜華中出了門，又回來了。他找允彬到門口，輕聲跟他說了話，“哥，媽來呢是為了幫你照顧小正，減輕你負擔。但是媽年紀大了，你可不能讓媽這也做、那也做，要體諒體諒媽的身體。”

“妹夫，我懂你的意思。難得你有心開門見山跟我溝通，我不會讓媽太過操勞。當然，你要是不放心，隨時可以過來看看。”

“哥，誰還這么小心眼。你小子，誰要看你一大一小大老爺們兒，我當然是看我的漂亮妻子和寶貝乖女兒啦。反正媽的事，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見姜華中還沒來，芙蓉著急了。“喂，老公，你倆聊啥呢？走了啦，凍死了。”

“來了來了。”姜華中回應。“我走了，你留下吧，不用送了。”

允彬笑了一下，“誰要送你啊，不是你要拉著我說話的嘛。”

姜華中被氣了一下，“哥，你。算了，反正你人就這樣。”姜華中不愿再多費口舌，轉身離開了。

李翠萍好奇地問道：“小彬，你剛剛和小姜聊啥呢？”

“沒有，沒事，媽。我們隨便一說。”

“真沒事？”

“真的沒事。”

見到小彬這么肯定，李翠萍便不再多問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她清楚東里允彬不太懂事，性子又傲，做事說話隨心隨性。不過嘛，允彬還是講規矩、重承諾的人。

晚上，允彬將小正和棉花糖都盡可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李翠萍八九不離十，大致上是聽明白了。

李翠萍心疼小正，主動提出要跟小正一起睡覺。能跟奶奶睡，小正倒是不抗拒。沒哄幾下，小正就睡熟了。李翠萍用手撥了撥小正前額的頭發，然后把被子蓋嚴實了。她抬手熄滅了床頭燈，這個夜很安詳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