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如只無奈一笑，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起了八年前，董禮之也是這樣地陽光明媚，說她自己欠了條命給她。

時過境遷，什么都變了，只有她的性格，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妖獸已斬，密室將她二人傳送到了第九層大廳中。

董禮之已經力竭了，這會自然沒有再選門，而是上了大廳的傳送陣，離開了羅剎塔。

待她走后，謝卿如收了溫和的笑容，目光落在了高臺處的架子上。

一股黑紫色的火焰，在架子上燃燒得正旺。

謝卿如目光微瞇，眼底晦暗不明。

羅剎塔頂的滅絕真火還在，那么當年將她趕盡殺絕的，就是歸墟里的那一股了。

歸墟在九州之外，是片遍布戾氣的詭異森林，森林的中間是一個是無底的深淵，向來都是有去無回，仙門中人自然不敢貿然前去送死。

當今世上，從歸墟里活著出來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她謝卿如。

另一個，就是那秦疾野了。

想到這，謝卿如面色陰沉。

若當年秦疾野真的從歸墟中帶出了滅絕真火，并且想殺了她這個絆腳石，那他的確有可能把滅絕真火當做某種交換條件，給了當時想踩她飛升的樓云亭。

這樣一來既從中獲利，又殺了她。

而且，當年秦疾野同她是不死不休的死對頭，彼此都熟悉對對方的招式策略。或許他還能料到她會用假內丹金蟬脫殼，而樓云亭飛升心切，必會吞下那顆假內丹。

這樣一來，便有了后來飛鳶所說的，夜襲清蘅宗，重傷樓云亭一事。

否則，以當年清蘅宗封鎖消息的情況來說，秦疾野是不會知道樓云亭性命垂危一事。

如此環環相扣，思維縝密，的確百利而無一害。

秦疾野唯一算漏的，大概就是和她一樣，沒想到樓云亭當時修成了金身。

既然如此，那晚秦疾野為何要救她？

因為在玉符里她說出了他那旁人所不知的表字？

又或者，是他猜到了她已然重生歸來，那晚只是他發出交易的一個訊號。

思及此處，謝卿如目光微冷，一時間腦中思緒繁雜，正好剛剛升階，她隨便挑了一扇門，繼續闖塔。

不過，董禮之走了之后，她的運氣好像開始變差了，連續開了三扇門，都是難纏的妖獸，擊殺后還一點好東西都沒掉。

謝卿如覺得無趣，索性就出了塔，回去休息了。

她是休息了，可莫凌霜就不太好了。

她是當世唯一至純至陰靈力體，而樓云亭體內雖不是至純靈力，卻是至陽體，兩人只需不斷雙修結合，雙方靈力修為的增長都可以比常人高出數倍。

原本他們都計劃好了，仙門大會前必然會讓她突破朱階，成為唯一一個比試中玄階修為的人。

這樣一來，不僅魁首對她而言就是唾手可得，還能讓她大出風頭。

可衛妙就像個攔路虎一樣，打破了她的計劃。

就像當年的謝卿如一樣，每每在她就要大放異彩的時候，總是會搶在她前面，強壓她一頭。

熟悉的厭惡感，讓莫凌霜徹夜難眠，第二天就派了兩個人跟著謝卿如，時刻監視她的動向。

一大早起來用膳溜達的謝卿如，自然是注意到后面有人跟著她。

她心下了然，以莫凌霜忍不了別人搶占她風頭的性格，定然是會派人監視她，挑她的毛病的。

謝卿如沒有做聲，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照常生活。

一直到了仙門大會的前一天晚上。

是夜，圓月高懸。

東島上除了無極宗，還有原本居住在這里的居民，形成了一個繁華的集市。

謝卿如在集市上閑逛了一圈，一會看看胭脂水粉，一會看看衣著布料，然后往一個巷子里去。

繞來繞去，把跟蹤她的兩個人繞的暈頭轉向。

待跟蹤她的兩個人跟到巷子口的時候，卻是面面相覷。

只見眼前巷子竟是一條死胡同，滿月的月光傾灑在墻壁上，而謝卿如早已沒了人影。

就在兩個人懷疑自己看花眼了的時候，一顆石頭從空中劃過，砸到了兩人的腦門上。

“喂，哪個門派的，鬼鬼祟祟跟蹤女子。”

那兩人戒備地環視周圍，只見巷子地圍墻邊上坐著一個紫衣紅帶束發少年。

正是傅安。

兩人相互交流了個眼神“我派行事，與你等無關。”

傅安笑道“哦？那你倒是說說，是哪個門派如此厲害，月黑風高尾隨女弟子。”

那兩人又羞又臊吃了癟，更是不敢說自己何門何派，灰溜溜地跑了。

其中一人還不解問另一個人“為何要走？”

另一人斥道“不走，難道說我們是清蘅宗大師姐派來跟蹤女弟子的？”

……

傅安看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身影，不屑一笑，隨后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胡同盡頭的墻壁。

那盡頭的墻壁，于尋常人來說看到觸到的都只會是堅硬的石壁。哪怕站在空中看，翻過去，也只會看到后面的一片花草地。

可那實際上是一扇門，一扇需要墻壁后的主人同意，才能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傳送門。只有滿月之時，這扇門上的傳送陣才會開啟。

東島上是黑夜，可門的后面，卻是白晝，太陽高懸。

四周竹林環繞，仿佛正值正午，陽光從竹葉縫隙間透了進來。

眼前則是一道巨石筑立起來的石門，門前掛著兩個詭異的紅色小燈籠，門上寫著三個字——大夢澤，門左側擺著一只狐貍石像。

正常來說，建房子和陳設都講究對稱，特別是大門口的，更是氣運所在，通常都會對稱地擺了一對石獅子。

然而這里卻十分突兀地擺了一只，而且位置也像是隨便一放的樣子。

謝卿如卻是見怪不怪，抬手抵住自己的額頭，抽了一縷靈力出來，丟到了狐貍的嘴巴里。

下一秒，那狐貍便將靈力吞了下去，腦袋飛速旋轉著，停在了背面。

隨后，石門上的兩個紅燈籠變為了青色，大門也隨之打開。

整個大夢澤都很奇怪。

所有的建筑都建在水面上，且完全是顛倒的，屋頂、屋檐全部都是向下，像是進了顛倒空間。

可一旁的樹木花草卻是正立的，令人一進來這里就有種不真實，分不清自己在哪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