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深沉，霧氣彌漫玻璃，元旦將至，初雪降臨。

桓城第十五中。

教學樓門口擺放著整齊有序的盆景，梧桐樹葉覆上滿天雪衣，放眼望去，盡管是寒冷的氣色，操場上少年們活力的身影依舊不減，繁雜學業下是歡笑釋壓的底色。

年底，這好像是恒城南道冬天的第一場雪呢。

人無法衡量一個瞬間的價值，直到它變成回憶。

心中想著這么一句話，于是，少女裹著深紅色厚厚手套下的手壓了一下相機的按鈕，定格住窗外的一切。

手織米棕色的圍巾上是巴掌大的精致鵝蛋臉，發絲柔順地垂在肩頭，漆黑明亮的眼睛微垂查看手里的成片，景外的寒風不斷鉆進衣衫使人不斷輕顫起來。

南橙之收好相機，拉上了教室的窗戶。

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所以每次都會檢查窗戶有沒有縫隙，防止寒風凜凜有機可乘。

收拾好課桌上的雜物，微微起身。

“橙子，你下學期真的不打算住學校了嗎。”同桌江星好的聲音在人數稀少的教室內響起。

橙子是她的外號，名字里的之和子同音，班里玩得好的同學都會這么親切地喊她。

南橙之笑了笑，臉頰處有淺淺的兩個酒窩，唇邊的小虎牙增添了俏皮，更是可愛萬分。

她輕輕搖頭。“不了，最近剛好要搬家，離學校近。”

聲音軟軟糯糯的，和溫柔明亮的外表沒有絲毫違和感。

同桌江星好一頭利落可愛的短發，五官小巧，鼻梁高挺，眉眼間隱隱散發著英氣，性格很直接。“真的嗎？”她不確定道。

不由得道出心底的疑問。“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程清妍那個瘋女人半夜吵得大家睡不著覺，所以不想在寢室住下去了。”

江星好頓了頓，輕嗤一聲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對面人搖頭。“也是，你是我們當中脾氣最好的了，連你都受不了的話，真不敢想象我們后面這些人會怎樣。”

南橙之聽到這第一時間愣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環顧四周后再次否認。

“沒有的事，星好。”她小聲道。

江星好平日就和程清妍不對付，就差個導火索兩人就能干起來了，但當下不存在的事情還是不要造成誤會好。

“那是什么。”

南橙之輕聲細語地開口，吐字清晰。

“過段時間要搬來環苑住，龍口那邊的房子賣了，剛好離學校近，也有熟人在這邊，加上我媽怕我高三最后一個學期了在學校壓力大，加上在學校吃不上什么營養的東西，于是想讓我辦走讀。”

她怕江星好不信，連忙補充。“是真的，和其他人無關，過年你可以來我新家玩。”

江星好聽到這眉眼一松，嗯了一聲，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她笑瞇瞇的，上手摸了摸南橙之棉帽上毛茸茸的耳朵，又是掐臉又是抱抱的，語氣間盡是不舍。

“我的好橙子啊，你人真好，你走了我得多孤單啊。”

南橙之聽完含笑道，“在學校不還是能天天見。”

江星好也不搞煽情那一套了，背上書包站起來，“得咧，明天放元旦假，應該高高興興回家才是。”

“走吧。”

下了教學樓，雪花飄飄的下校園空中，江星好忍不住伸出掌心接住一片小雪。

“不容易啊不容易，終于下雪了，今年算是這幾年來最晚的一次初雪了吧。”

南橙之的臉蛋被凍得紅彤彤的，杏眸水汪汪的，朦朧間美得不真實，松軟的烏黑長發貼在耳處，模樣又乖又甜，她彎起嘴角。

“是呀。”

校外，家長們來接送孩子的轎車整齊地停在馬路邊，住宿生陸陸續續離校，明天開始放三天元旦假，元旦過后回校上一星期課便迎接期末考，寒假和春節的影子來得很快。

江星好拉開私家車的車門，“橙子，捎你一程，一塊走。”

“說什么呢，不用了。”南橙之拒絕了，又不順路，就不麻煩星好了。

“那我走咯，回家聯系。”

“再見。”

媽媽最近在忙和中介那點事沒空來接她，南橙之拖著小小的行李箱獨自一人站在人行道的紅綠燈處等公交，嬌小玲瓏的身軀在幾個人高馬大的路人中間格外顯眼。

到了龍口小區。

南橙之摸起棉襖下的手機，捏緊行李箱上的杠，“喂，媽媽。”

“橙橙啊，到家了嗎？”

她點頭，盯著前面的一棵樹道，“嗯，我就在小區樓下。”

“媽媽太忙了，忘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了。”

……

前記獨白：

我想愛是邁出天性的枷鎖，先一步成長，然后用至純至善的靈魂去擁抱她。

那本常年記事的日記簿翻開后，密密麻麻的隨筆“橙”字覆蓋了空白，眉宇間被溫柔侵染，原來，我的少年時代也會掉進名為暗戀的陷阱。

——陶宋。

天邊晚霞吻著云彩，夕陽照耀，林蔭道上，臨近夏季氣候已有微微地轉燥，耳機里播放著鼓點節奏輕柔動聽的純音樂，她憧憬著未來。

蹲在街角白色衛衣的少年細心地喂著公園內常居的那只流浪貓，南橙之也不例外地曾摸過它毛絨的腦袋。

心思細膩的少年察覺到動靜，他下意識抬頭，利落的黑色短發，眉眼干凈，眼角彎彎，攝人心魄的是藏不住的陽光氣。他起身一步，兩步，緩緩走向我，微風吹過淡淡的皂香。

“你怎么在這？”南橙之詫異。

雖然他已經剪短頭發有一段時間了，可她還是不太習慣去看對方的眼。況且……

他不是從來不走這條路嗎。

對面的人停頓會，掌心握拳抵在唇邊尷尬地咳嗽兩聲，隨后視線望向別處，嘴角噙著一抹不自知的笑，厚厚的臥蠶浮現。

“我想了想，這條路，兩個人走……”他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像是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見。

“應該不會太孤單？”

黃昏把影子拉得很長，耳機里輕音樂的鼓點聲到達高潮部分，伴隨著他落在耳邊的手指，替女孩將垂縷的發絲別過而后，附身薄荷音微起，曖昧低磁。

樹葉嘩嘩吹響，我的心也隨之變得不平靜，心跳在此刻和音樂共舞。

“你頭發亂了。”

——南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