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密布的曠野,有些料峭的寒風,一桿玫瑰金色的旗幟在其中獵獵作響。
那是施特勞斯家的旗幟,此刻它的底下正站著幾名衛兵,他們或站或坐,不時摩挲雙手以取暖。
馬鑫本人就在旗幟的不遠處,手里拿著鐵鍬和水桶,在眾人驚異的目光里,堂堂的科克伯爵開始動手鏟土。
不多時,他就得到了一條幾厘米深、半米多長的小溝,在將桶里的水倒進去后,身前的面板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此處地形:河流]
[擁有河流的己方地段:+10%守方軍隊戰力,+10%堡壘防御效率,+1敵方每日非戰斗減員。]
“跟我猜想的一樣,新游戲從不會缺少bug,只會缺少善于發現bug的玩家。”
不過這TM也能算河?
這種bug能不能……可千萬不要修啊。
馬鑫的臉上浮現出笑容,在他的個人面板中,清晰地顯示了這三種buff的生效條件:在一場戰役中,只要“敵方軍隊”跨過這條小小的“河流”,那么“己方軍隊”在戰斗時就能獲得增益。
雖然是bug,但既然官方沒發現,就說明他是一種機制,只不過機制跑起來的方式可能會有些抽象。
這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可太多了,唯一的難點在于,在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中世紀,怎么確保在戰斗發生時,敵人的軍隊一定會跨過這條小小的水溝。
馬鑫一邊思索,一邊繼續挖坑。就在他繼續創造了數條“河流”,驗證了這種情況的普適性后,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艾弗斯·希拉里,這位年邁的管家兀自騎馬前來,在距離幾米的地方止住,慢蹭蹭地開口道:
“伯爵大人,我在公爵那里的暗線送來了一些消息。”
“消息內容是,在諾維斯公爵的領地上,有關您謀害至親的流言已經傳開,盡管公爵本人親自辟謠過,但有證據表明,這些流言本就是他自己指使傳播的。”
“同時,公爵本人對比武審判的事情表示遺憾,他聲稱法律不可違背,希望您能夠親自去參加決斗,以免被別有用心者抓住把柄。”
“最后,決斗的勝利者會得到最好的醫療救護。”
馬鑫轉過身去,沉思了一會。
根據他打游戲的經驗,這位諾維斯公爵干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經典。
在地球上,不同的國家對這種行為有不同的叫法:在美利堅,叫做“發現石油”,在德意志,叫做“一個面包50萬”,在大夏,叫做“我蠻夷也”。
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公爵在“制造宣戰借口”,準備爆兵開戰,把馬鑫和他的地盤給吃掉。
而馬鑫本人肯定也是公爵的眼中釘肉中刺,倘若真去參加比武審判,很難講會不會在后背中幾十刀自殺身亡。
“艾弗斯,你怎么看?”
老管家一愣,隨即面容嚴肅起來,湊近低吼道:
“不能去比武審判,亞諾!你根本沒接受過劍術訓練,諾維斯的小孩都能打你一頓再走!我知道盧塔克公爵的性子,你會死在那里的,不能去,亞諾!他們要發動戰爭,我們應該備戰!”
馬鑫的笑容僵在臉上。
好吧,至少老人家證明了自己是個忠厚人。
“你應該叫大人,還有,為什么你說要備戰?你就這么確信公爵會無緣無故挑起戰爭?你憑什么這樣認為?”
艾弗斯咽了口唾沫,他那布滿皺紋的臉在這一刻透出通紅,嘴里急促地解釋:
“您不知道!您還小的時候,盧塔克就學會這種把戲了;他想打哪位貴族,就會找幾個那里的賤民,把他們請到公爵府上大倒苦水,聲稱他們的領主是多么的殘暴不仁,多么的暴虐無章!”
“然后,就輪到盧塔克做英雄了:設法給他使絆子,然后名正言順地出兵!就好比這次比武審判!這其中還有很多的彎彎繞繞,不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很可能已經在這樣做了,而您還在玩泥巴!還跟您三歲的時候一樣!”
“您應該立刻簽署法令,限制外來者出入科克,征召所有的騎士!您現在就應該這樣做,不然就太晚了!”
由于以后游戲里的具體事情都需要NPC來協助完成,馬鑫只好先放下鐵鍬,對老管家解釋道:
“艾弗斯,正如你所說,我這些天來,除了種樹挖溝,寫書和往干草里放草叉以外,什么都沒做。”
“但如果我不這樣做,怎么能讓大家認為我是個瘋子?公爵不肯出兵打我怎么辦?”
“……?你瘋了!”
見老管家的臉上也浮現出相當關愛的表情,馬鑫沒給他更多鄙夷自己的時間,開始努力解釋。
首先,經過這些天的學習,他已經清楚,科克的地緣位置極差,不能迅速擴張就等于自取滅亡。
剛好,“東境守護者”、諾維斯公爵,盧塔克·布郎森正對馬鑫虎視眈眈,兩者之間的戰爭注定會爆發,所剩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擴張方向是有了,可現在游戲開局不過二十天,馬鑫縱使殺死了戴斯蒙,整合了領地內的資源,也只能堪堪得到一支八百多人的軍隊而已。
以這些征召老農的戰斗力,真要向公爵的領地“擴張”,怕是八百虎賁踏江去,八十虎賁喪膽還。
進攻明顯行不通,而防御能使守方的力量得到增強。所以,馬鑫要引誘敵人主動發起進攻,依靠領地內堅固的堡壘、熟悉的地形來防守,從而打敗敵人。
他在偽裝,偽裝自己無所事事,偽裝領地毫無防備……偽裝到科克就像是一個熟透的紅蘋果,只要敵人輕輕一摘就能收入囊中。
“明白了……”
在將這些理論進行過加工潤色、講給管家后,艾弗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見老管家不再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后,馬鑫長舒一氣,接著解釋道:
“敵人想要戰爭,對吧?但他們可能還在猶豫,我之所以對挑釁不作為,就是要為盧塔克提供信心,讓他以為我是個蠢才,讓他盡早發動戰爭,從而把戰場放在我們熟悉的科克。”
“你也知道,戰爭不可避免,而敵人的領地幾乎是我們的四倍,繼續等待只會使弱者更弱,強者更強,既然如此,不如讓它趁早爆發出來。”
“現在是秋天,我們雖然弱小,但只要能固守一段時間,季節就會轉入嚴冬,到那時敵人就不得不撤軍,或者承擔更大的損失。更何況……”
更何況我還找到個bug。
馬鑫把這句話生生咽了下去,沒有說出來。
見伯爵頓了頓。艾弗斯抬手示意,在得到對方的允許后開口:
“沒那么容易,伯爵,敵人不太可能在冬季之前發動攻勢,盧塔克不喜歡讓自己處在不道義的位置,在收集夠您的罪證前,他是不會出兵的。”
“罪證?”
“伯爵,至高王不可能對這種侵略行為熟視無睹,想要發動戰爭,盧塔克需要一個合法合理的借口,他現在就在制造您的‘罪證’,但這需要時間,除非有什么轉機,否則直到來年春天戰爭都不會開始。”
馬鑫頓了一下,注視著他的眼睛:
“所以說,要是想讓盧塔克趁早出兵,那我們就應該主動給他提供一些罪證,不論是真是假,對嗎?”
只要能讓公爵趁早發動攻勢,而不是等到明年春天,使雙方的實力差距進一步拉大,他并不在乎用什么方式。
艾弗斯先是搖頭,然后有些欣慰地回復道:
“不能是假的,大人,諾維斯有一位[學者],他可以分辨謊言。倘若我們派出普通的告密者,提供偽造的消息和證據,那不會有任何益處,只會讓盧塔克保持警惕。”
“所以,必須讓盧塔克以為,這些罪證是真實的,是他在機緣巧合下得到的。不能只是單純捏造一些東西,并把它們呈現在他眼前。”
這樣啊,馬鑫若有所思。
但也不絕對,辨別謊言并不是辨別真假,倘若一個殺人犯堅信他沒有殺人,那么測謊儀只會起到反作用。
所以,馬鑫需要一個堅信他自己“罪大惡極”的人,還要設法讓這個人出現在公爵府上,并且無論出于什么目的,都肯定會向公爵闡述自己犯下的“罪行”。
可上哪去找這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