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臉上只是流露出一副溫馨的笑容,但是她并沒有說特別多關于她跟她丈夫認識的部分。
她甚至連她丈夫叫什么,做什么的,都沒有怎么提及。
她只是坐在方景的身邊,將話題很快從她丈夫身上,轉移到了學校身上。
吐槽著學校里工作的奇葩,以及不把新人當人看。
很多人似乎早就習以為常,覺得新人就是應該被壓榨的。
既然你打算進入學校,那么你就應該為所有的老老師做好一切工作,只有這樣,你才能跟那些老老師一樣年紀的時候,也去壓榨那些新老師。
大家都是這么一代一代壓榨過來的,憑什么我能被壓榨,你不能?
李萍對此很是憤怒。
她感覺自己回家打王者的時間都沒了,明明是音樂老師,本來以為是一個特別清閑的工作。
但是!
音樂老師簡直就跟雜役一樣,甚至比雜役還要慘。
所有的一切學校文藝活動,匯演,對外的宣傳,都是她這個音樂老師來搞。
還有那些正課老師不愿意做的雜活累活,也基本上都是她來做。
重點!
榮譽沒她的份,背鍋基本上都是她來。
簡直就是血汗工廠里的血汗工廠!
令人惡心!
不僅如此,家里的壓力也特別大。
方景聽著她的話,偶爾在邊上吐槽上那么幾句,贊同那么幾句。
順著她的話,方景也大概知道了她目前的情況。
正如同陳柏渠說的那樣。
李萍是準備結婚的,畢竟她現在都已經25了。
但是她并不想結婚。
她感覺推遲到三十多結婚也不是什么特別離譜的事情,她也能忙忙自己的事業啥的。
可是她家里卻等不及了。
她家里一直在催,希望她能跟其他所有人一樣,在規定的時間工作,在規定的時間結婚,在規定的時間生娃,然后在規定的時間老去,乃至于在規定的時間死亡。
成為這個社會上一顆可有可無的螺絲釘。
而李萍本人可能是因為在京城那邊呆的久的緣故,畢竟大學四年一直在京城學習,甚至在京城也工作了那么一段時間。
因此她本人對于瓢城本地的生活只能說看得過去,很難說特別滿意。
她感覺自己應該首先是人,是一位獨立的人,然后才應該是這個社會的耗材。
因此她想要按照自己的步驟生活。
只是可惜,從她選擇回老家發展,她通過自己家里人的幫助,通過陳柏渠,獲得了瓢城中學的合同工身份,而沒有選擇在京城發展的那一天,她便沒有特別過多的選擇。
她被困在了這邊。
雖然說平常的生活十分重復單調,上課的時候大家都在做作業,幾乎沒有幾個人聽她上課。
班級里僅有的幾個會聽她的課,甚至主動跟她互動的,要么是方景這種音樂天賦好的,要么是班級里的一些學霸,或者班長一類的人。
而能跟她聊到一起的,大概便只有方景了。
畢竟……
那些學霸雖然愿意跟她互動,但是并不意味著他們對音樂有多么喜歡。
她有時候說一些特別復雜,特別藝術的東西,那些人只會露出一臉迷茫的神色,很難跟得上她的步伐。
而方景卻不一樣。
雖然說方景對于西方古典音樂并沒有特別多的理解,但是那些華國古典音樂,方景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天才。
她說一些藝術性的東西,方景能很快跟得上她的步伐,甚至能舉一反三。
甚至能跟上她稀奇古怪的吐槽。
李萍不由得對著方景道。
“話說你真的沒有考慮過去讀音樂嗎?說真的,我在瓢城中學這幾年的時間里,我感覺最有音樂天賦的大概就是你了,如果你去讀音樂的話,你肯定能出人頭地!”
方景對此不為所動,直接道:“我成績又不差,我干嘛要去讀音樂?李老師你別害我。”
李萍用力拍桌:“誰害你了?我就這么跟你說,我大學你知道是啥吧?華國音樂學院!華國目前最牛逼的音樂學院!”
方景吐槽:“不應該是央中音樂學院跟海城音樂學院嗎?”
李萍:“……你就說華國音樂學院牛逼不牛逼吧!”
“牛逼牛逼牛逼。”
方景的回答極為敷衍,敷衍到李萍都有一些生氣。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癟著嘴,對著方景道。
“雖然說我的大學可能不算全國第一吧,但是如果單純討論民樂專業的,方景你的嗩吶實力,在我大學期間里我沒有看過第二個跟你差不多的,就用你剛剛的步步高比!我的所有同學,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得上你!”
“既然所有人都比我差,那我干嘛還要去讀華國音樂學院?過去扮豬吃老虎,裝逼嗎?”
“你你你!”
李萍指著方景,隨后看向一直在邊上看戲的陳材,癟嘴生氣道。
“小材,你跟方景說說,我這樣的推薦有問題嗎?畢竟我也是一路從音樂生走過來的!我不是最了解音樂生的事情?”
“可是小姨,你都說了你現在一直在被學校壓榨,你怎么覺得方景愿意去跟著你的步伐,回頭也回到學校被壓榨?”
“我那是,我那是……”
陳材在邊上吐槽了一嘴,李萍瞬間僵住。
她的手抬起了好幾下,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還是放棄。
她不知道怎么說。
正如同她跟方景吐槽的那樣。
她都已經混成這樣了,她甚至感覺自己的未來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她怎么能將方景這個音樂方面的天才推入火坑?
看著他步入自己的老路?
就算方景能走出去,能學嗩吶走出去,走得比她更遠。
那么他回頭能做什么?
她低著頭,看著方景,無奈地笑了笑,嘆氣道。
“說的也是,學音樂有什么意義呢?不僅如此,在這個社會上,除了流行音樂外,其他音樂還有什么意義呢?音樂教育這行業,已經淪為如同傳銷一般的社會殘渣了。”
她起身,微笑著拍了拍方景的肩膀,轉頭對著陳材道。
“對了,小材,你跟你爺爺說一下,關于我婚禮的演奏……”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