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豪用力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對著方景求饒道。
“不是方景，景哥，景爺，我叫你景爺行了不？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知道錯了，我前幾天回家的時候被我老爹爺爺曾爺爺一起打了一頓，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至于吧？你們家的家教那么嚴格？”
方景略微有些好奇，王子豪則是無奈道。
“嚴格倒也算不上，就是在我離開后我爺爺他真的跑到人家里去問了，想要打聽一下人家的情況，結果打聽的時候，人家男方剛在里面跟人父母喝茶。”
“……”
方景沉默。
后面的事情不用王子豪說，他也清楚。
你跑到人家都準備結婚的人家里問人家女兒有沒有談戀愛的意圖，剛好人男方還在。
人家不把王爺爺用掃帚打出來，都是看在他年紀大了的份上。
如果來個年輕點的，人家說不定直接就起身將人亂棍打出了。
畢竟，城西村最大的特點就是武德充沛。
方景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對著王子豪問道。
“那么現在怎么說？直接去人婚禮現場看看？”
“行吧，反正拿到邀請函了。”
王子豪點了點頭，走到方景的身邊，勾著方景的脖子，一邊走一邊問道。
“誒，方景，不對，景哥，話說你們的輪回樂隊那邊還缺不缺人啊？”
“怎么？你想要過來？”
“嗨，這不是最近找工作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打零工，要不然就是去給人送外賣，我也想找到一個稍微穩定點的職業嘛。”
王子豪打著哈哈笑了幾聲。
他小心翼翼用視線的余光看著方景，故作隨意道。
“如果你們樂隊還缺學徒的話，我感覺我也可以的，我之前為了這追女生，也是學了一點架子鼓的，那些動次打次什么的，我都可以的！”
方景攤手：“但是問題是，打鼓那玩意我們現在不需要人啊。”
王子豪一愣，不由道：“不會吧？我看你們樂隊現在不是你爺爺在打鼓來著？你爺爺身體也太老了，應該會要換人的吧？”
“在我們這些樂隊里面，打鼓的一般都是班主，畢竟班主要管整個樂隊的吃喝拉撒，然后還要控制著樂隊的前進。
我們又不像那些西方交響樂團要個專門的指揮在那邊揮著小棍，我們一個樂團總共就只能養活這么多人，所以打鼓以及指揮的職位就合在一起咯。”
方景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王子豪，不由得挑眉道。
“還是說，你打算直接收購我們的樂團，成為我們的班主，新的老板？”
“這這這……”
王子豪立刻搖頭。
“那還是算了，我沒這個實力，我家里也沒這個實力，我還是繼續另想出路吧。”
“沒事，如果回頭真的混不下去了，讓你曾爺爺跟我爺爺說，看看能不能來我們樂隊端茶遞水啥的。”
“滾滾滾！我給你端茶遞水？”
王子豪立刻跟方景打鬧了起來，兩人在帶著硝煙味，滿是鞭炮碎屑的過道中行走。
從村中央學校旁的小賣部門前走過，再路過剛剛開門的理發店，繞過滿是雞鴨魚腥味的菜市場，穿過一片地上滿是泥濘污水的垃圾堆。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村尾的位置。
在他們的周圍，則是湊著熱鬧的村民，以及女方趙家的親戚。
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也有很多完全不認識的臉。
城西村這邊什么都少，就是親戚多。
密密麻麻的迎親隊伍直接將路給徹底堵死。
所有人都聚集在那狹長且布滿青苔的胡同中，望著遠處的趙家小院，不停地喝彩歡呼。
而那趙家小院則是在每一次歡呼的時候，灑出一大片的糖果糕點。
有代表著早生貴子的紅棗，也有代表著步步高升的大糕，同樣還有生活甜蜜的巧克力跟糖果。
那趙家幾乎就是抓到什么撒什么，方景以及王子豪兩人剛剛靠近的時候，方景就摸到了趙家灑出的費力羅。
這一顆很明顯得要不少錢，這玩意在方景家向來都是只聽過沒吃過的存在。
因此方景略微有些驚訝趙家居然這么有錢，他剛準備跟邊上的王子豪說上那么幾句，就看見王子豪則是捏著一塊有點軟爛的德芙，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好吧，這完全就是運氣。
除了王子豪這有些軟爛的德芙外，方景還看到有人搶到過年都沒人吃的大糕。
如果王子豪不在這邊的話，方景大概也會跟著那群人一起湊熱鬧。
不過既然王子豪在。
方景就更想湊熱鬧了。
他站在遠處，略微踮著腳望向遠處的送親人群，不由得對著王子豪道。
“話說這婚慶真熱鬧啊，我感覺我好像好久沒有參加過什么像樣的婚慶了。”
“正常，小時候我老爹會帶我去一些，但是自從我上初中后，我老爹帶我去的就少了，等我成年后就更是一場都沒有過。”
王子豪望著遠處送親的人群不由得小聲嘟噥了幾聲，隨后看向方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道。
“等等，你這句話的意思不會是……你最近死人飯吃的比較多吧？”
“嘖，什么叫做死人飯？那叫做白事！懂不懂？”
方景白了王子豪一眼，繼續踮著腳看向屋子里面的情景。
鞭炮聲嗡鳴，隨著鞭炮聲一起的，還有那女方阻止男方搶親的笑聲。
屋內似乎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打鬧，最終那李醫生將趙警官以公主抱的形式給抱了出來。
隨著他踏出趙家門檻的那一刻，音樂聲瞬間響起，蓋過了原本喧囂熱鬧的鞭炮聲。
原本還一直站在那邊看熱鬧的方景，望著屋內出現的人物之時，大腦瞬間空白了那么一剎那，脫口而出道。
“臥槽？爺爺？”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爺爺居然穿著一身唐裝，手中捏著一根小棒棒，在一群同樣穿著唐裝，抱著銅鑼大鼓與鎏金小號的學生面前，用力揮動。
鼓樂隊的聲響貫徹云霄，壓下周圍的一切聲響。
方端隆倒退的步伐穩健。
明明是倒著走，卻跟正著走一般，穩健的令人發指。
他寬厚的肩背將那洶涌的人群擠開，手中指揮棒快速甩動，讓眾人給樂隊以及接親的隊伍讓開一條道，來到了村尾，送著新郎新娘二人，登上早已準備好的婚車。
伴隨著眾人的歡呼以及樂隊的嗡鳴，車隊快速向著遠處駛去，奔向他們的下一個會場。
隨著車輛的消失，原本還看著熱鬧的眾人也逐漸散去。
只有一些小屁孩蹲在那趙家的門口撿著地上的糖果。
方景猶豫片刻，快步上前，對著爺爺開口道。
“爺爺，你……”
“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在外，要喊職務！”
方端隆沒有回頭，而是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并不怎么合適的唐裝，然后轉頭看向方景，伸手道。
“現在的我，不是輪回樂隊的班主，而是瓢城師范學院民樂隊的代理指揮，你應該叫我……指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