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趕到霍家拳館，已經是半小時后的事情。

“霍師傅。”他朝霍環抱拳行禮。

霍環點點頭，“孟小友，請坐。”

“不知霍師傅找我有什么事情？”孟七詢問道，又左看右看，明知故問：“怎么沒見到鄭兄弟？”

鄭威昨天烏漆麻黑的，今天既然來了，得過問一下才是正常的邏輯。

霍環嘆了口氣，“劣徒已經不在人世。”

“霍師傅請節哀。”孟七說了句，又假惺惺問道：“是什么人干的？”

“暫時還不知道。”霍環搖頭，道：“去醫院驗尸過，法醫說是中了一種劇毒，但具體是怎么中毒，是什么時候中毒，都沒查出來。”

“難道現在江湖上還有這么厲害的毒？”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霍環又嘆了口氣，道：“雖然科技在進步，但除了熱武器外，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兵器，我那個徒弟心胸狹窄，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

停頓了下，接著說道：“我這次叫你來，是跟你說一下內力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要學習這方面的東西，我可以教你霍家拳。”

聞言，孟七大喜：“多謝霍師傅，對了，要不要我現在就拜師？我剛才來得匆忙，也沒帶什么拜師禮。”

“拜師暫時就不用了。”霍環搖頭，道：“我要出門去查訪鄭威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簡單教你一些最基本的，然后讓我女兒指導你，至于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

“霍師傅果真是武術界的高人。”孟七又抱拳，“這等胸懷實在讓我敬佩。”

霍環道：“先祖霍元甲在上海創立精武體操會時，就以弘揚中華武術為己任，并致力于發揚傳統武術，我也不過是在按照他的教導做事而已。”

喝過茶后，他將孟七領到內院后。

負手立在青石板上，衣服被穿堂風掀起半幅。

他抬手示意孟七站定，同時右掌虛攏如抱球，左掌垂于腰側，道：“霍家拳以‘剛柔并濟’為根本，心法首重修‘意’——意不動則氣不妄動，氣不妄動則勁自沉。”

接著屈肘抬臂，掌心翻轉向上，如托千斤巨石：“看清楚，這式‘懷中抱月’并非蠻力硬抗，而是借地力引氣入膻中穴。”

話音未落，只見他腳下馬步一沉，腰身微擰，掌風帶起的氣流將青石板上的落葉卷至半空。

“氣從足起，行于腿，主宰于腰，通于脊背，達于指尖。”霍環轉身示范“退步跨虎”，左腳后撤半步，右拳劃弧護心。

“此式看似防守，實則含‘燕子穿簾’的巧勁，若遭貼身纏斗，腰胯一轉便能化守為攻。”

他忽然低喝一聲，向前擊出一掌，動作不快，卻透著一股沉穩勁兒。

拳風掠過身前矮凳，凳面堆積的灰塵簌簌揚起，形成一道細小的灰線，隨后緩緩灑落。

待拳勢收回，矮凳上的灰塵明顯少了一層，留下一片平整的痕跡。

孟七依樣畫葫蘆擺出架勢，身姿卻比霍環更為舒展流暢。

未等霍環開口糾正細節，他已自行調整重心，丹田微沉間，竟將“懷中抱月”的守勢化作若有似無的引勁。

方才被霍環卷起的落葉，此刻又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在他掌心上方懸停打轉。

霍環看得瞳孔驟縮，這看似相同的招式，經孟七施展卻暗含巧勁，分明已領會到“以靜制動”的精髓。

還未等他出言詢問，孟七已腳尖輕點，瞬息間完成“退步跨虎”的轉換。

出拳帶起的風聲極輕，卻震得兩三步外的竹枝齊齊彎成滿月，枝上露水凝成細珠，竟懸在葉尖不落。

“你是怎么練出的？”霍敏不知何時從廊下轉出，看到這一幕，頓時大為驚訝。

她自幼隨父習武，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剛入門的招式使得如此精妙。

孟七收勢后，回答道：“練武這種事情，不是有腦子就行的嗎？”

他的話輕飄飄落在耳畔，霍敏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自己十歲那年，為了將“十字擺蓮”的出腿角度糾正半寸，在烈日下反復踢斷三十根木樁；

十五歲領悟“意動氣隨”的要領時，父親難得露出的欣慰笑容。

此刻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卻被孟七舉重若輕的姿態擊得粉碎。

她皺起眉頭：“你練過霍家拳？”

“沒有，但我練過別家的武功。”孟七說道。

霍環上前兩步，仔細端詳孟七周身筋骨走向，又說道：“你再試試這招‘十字擺蓮’，這招出腿時要像鞭梢甩動，快而不斷，看好了！”

話畢，他右腿橫掃，落葉被踢得豎直飛起，竟在半空旋轉幾圈才飄落。

孟七閉上眼睛，回憶了下霍環的動作，隨后施展“十字擺蓮”。

右腿橫掃的剎那，霍敏甚至看清他膝蓋屈伸的軌跡——那竟是將霍家拳的剛猛與太極的圓柔完美糅合。

被踢起的樹枝如離弦之箭，精準穿透院角懸著的銅鈴，叮當聲響中，樹枝裂成幾截，四處散落。

“你可能真是個武學天才，至少我教導過的人中，只有你的悟性是最好的。”霍環不由得贊道，“可惜我馬上要出門，要不然我真得要看看你的極限。”

說著，轉頭看向霍敏，“敏兒，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就教他一些霍家拳的基礎。”

“是，爸爸。”霍敏點頭道。

送走霍環后，孟七轉頭看向霍敏：“你說，我要不要喊你一聲師姐？”

“爸爸還沒收你入門，師姐這個稱呼就免了吧。”霍敏搖頭道。

孟七又道：“要不你再教我點霍家拳其他的招式，我再練給你看。”

霍敏想了想，道：“你還是先把爸爸教你的這兩招練熟吧，武功不宜貪多，基礎打好才重要，現在我還有事情，你明天上午十點再來找我。”

“也好，那我們明天見。”孟七點頭道。

告辭離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前往趙東拳館。

準備去家訪一下樂小小。

既然答應封慕人，就得要把事情做好。

趙東正在拳館內吞云吐霧，看到他出現，眼睛頓時亮了。

快步上前：“大哥，你來了，昨晚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辦好了，而且我是盯得死死的，保證他們都如數上交公糧。”

“是嗎？”孟七點了點頭，“干得不錯。”

隨手拿出數張鈔票：“這點事拿去犒勞一下自己和兄弟們。”

“謝謝大哥。”趙東接過錢，又朝里間喊道：“阿隆，大哥來了，把那兩個家伙帶出來讓大哥看看。”

片刻后，阿隆與幾個人帶著劉晶和瀟灑來到大廳上。

只見這兩個人頂著黑眼圈，腳步虛浮，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連走路都靠人攙扶，一副隨時猝死的樣子。

看到孟七，劉晶張了張嘴，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而瀟灑則哭喪著臉道：“大哥，我們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現在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不等孟七開口，趙東就惡狠狠道：“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讓我拿開水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