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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木匠的自述

我是一個怪物。

我從小就知道。

每次臨近月圓之夜,都有一股強橫的力量沖進我的腦子,讓我幾乎失去理智,只想殺掉所有我能看見的人。

我好害怕,我怕我真的被這個力量控制,我最先傷害的將會是我的養父。

可他已經把全部的愛都給我了。

我不能傷害他,我也不能傷害別人,這樣他會傷心的。

于是我變得孤僻,我主動疏遠和所有人的距離。

父親他關心我,便常常自責,他一個粗漢子,不懂小孩子到底想什么。

他不懂我為什么要離他很遠。

他問去周圍有小孩兒的人家都是怎么養小孩的,他想做得更好。

可他從不知道,他已經做到最好了。

我吃下早上他省下給我的雞蛋與牛奶,這樣想著。

我好恨我自己是個怪物,我什么都不能說,父親他愛的是人類小孩兒,而不是一個怪物。

我從發現我不一樣開始就不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于是每次他們邀請我一起玩的時候,我都躲得遠遠的。

他們也便不喜歡我了。

后來,或許是因為我的不合群,他們就喜歡欺負我。

拳打腳踢就成了家常便飯。

小孩子的惡,總是純粹又直接的,只是我和他們不一樣,于是便承擔了最純粹的惡意。

我好難過,我真的忍得好辛苦,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就不該妄想著做一個人的。

就在這時,她出現了。

我聽過路的吟游詩人常說,有些人就像光一樣,生來就能照耀人間,他們會成為人類的英雄。

我不知道小紅帽會不會照耀人間,但她照耀了我。

她雙臂張開,擋在我的前面。

我看著站在光里的她,像是看到了天使。

她叫外婆幫我擦治療淤傷的藥,問我痛不痛。

我低下頭說不痛。

她笑著說怎么可能不痛。

我也就跟著呵呵的傻笑著。

她稚氣但堅定地說,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她說,如果再有人欺負我,就報她的名字。

我覺得她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孩。

父親也知道了這些事,他那天像一只憤怒的雄獅,大鬧了整個村子。

警告所有人,不要以為他只是一個伐木工,就瞧不起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珍寶。

從那天起,我好過了一點。我以為事情可以走向開心的結局。

可我忘記了,那股力量根本不由我控制。

我,一直以來都只是裝作一個人罷了。

八歲那年,我第一次徹底失控。

在那個夜晚,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臂長出黑毛,我用力去拔,可是根本跟不上長的速度。

哪怕我用刀子劃破了皮膚都沒有任何作用。

我厭惡我自己,我是一個怪物。

字面意義,從里到外都是。

后來我只記得我在最后還有人形的時候沖出了村子。

我沒有那一晚的記憶,再醒來是在一個山洞里,可是我的雙手滿是鮮血。

我應該是失控之下殺了誰或者傷了誰。

我整整三天,都不敢回村子,我怕得到一個答案。

我怕村子里的人打我罵我要燒死我,我怕我傷害的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在,后來我聽見了小紅帽找我的聲音。

一切我擔心的沒有發生。

村子里還是像原來一樣,好像那一晚的血都是我的幻覺。

大家繼續的生活著。

而我繼續藏在村莊里當我的不被人發現的怪物。

可是我總會做一個噩夢。

一個狼人,吃掉了整個村莊。

那個狼人是我。

我明明是人呀!我怎么會是狼人!

不,我不是狼人,我也不是人,我是個惡心的怪物。

于是,每次我感覺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我就沖進黑森林。

黑森林的空氣污濁,但也許這剛好適合我。

我在失控狀態下殺過幾只森林的魔物,我開始幻想我其實是黑夜里的勇者,我可以利用這股力量暗中保護村莊。

直到有一次月圓之夜結束后,我回到村莊。

我的父親死了。

我很熟悉那個傷口的樣子,是狼人的爪子。

我......好想死呀。

我的養父一直以來都給了我全部的愛。

我接受不了是我害了養父。可這世界還有其他的怪物么?

這次救了我的是小紅帽的外婆。

小紅帽的外婆告訴我,黑森林中有個狼王。

肯定的說,這傷口是狼王干的。

這才把我從深淵中救出來。

那個爪子確實比我變成狼人的時候要長。

我有意識的在黑森林里找狼王的蹤跡。

也許找到機會我就能為父親報仇。

只要殺了它,我是人也好,是狼人也罷,就都不重要了。

只要殺了它,我就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呵呵,真的好好笑呀。

小紅帽她覺醒力量,會成為偉大的魔法師。

而我,只能是兇惡的狼人。

我經常躲在黑暗中,看小紅帽一蹦一跳的去采蘑菇。

我好想和她一起去玩,但我不該湊到她身邊。

她是璀璨的日月,我只是陰溝里的爛泥。

前幾天,聽說小紅帽的外婆不見了,可能是黑森林里的狼王抓走了她。

我覺得,是時候解決這一切了。

就讓我找到狼王,同歸于盡也好。

只要救回小紅帽的外婆,她們可以重新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我也可以報仇,這也是我最后能為父親做的事了。

我開始主動的刺激體內的力量,變成狼人。

我蘇醒的時間會越來越短的。所以,明天讓我先離開吧。我先去找到狼王,若是不能殺死他,也可以幫你們消耗他的實力。

小木匠的唇齒之間,充斥著血氣。

他的眼神絕望又悲傷。

一只愛上小紅帽的狼人,一只被人類收養的狼人。

俞眠抿了抿嘴唇,本來因為沒覺得小木匠有多兇惡,所以在猜到他是狼人后,俞眠沒有聲張,只是想知道他背后的故事。

只是沒想到,他的故事是這樣的故事。

俞眠好像知道命運安排的結局是什么樣子了。但是命運而已,他這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已經改變過一次命運了。現在不過是再度向命運宣戰。

“你逐漸失去理智的事,咱們再想辦法,現在你不要再激發那個力量了,約束好你的理智,狼王交給我們對付。

請不要放棄,再救自己一次。”

俞眠看著蜷縮在黑暗中的小木匠,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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