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宮。

敖光手握一枚夜光珠，滿臉頹喪地盯著夜光珠里無意識游動的小龍虛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和太乙真人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嗎？如果他覺得我沒能殺了哪吒，準備和我翻臉不認人，丙兒不是白死了？

龍族因為自身的血脈淵源，幾乎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重塑龍族肉身，非龍族肉身又承受不了龍族的魂魄。

如果當時的計劃順利，敖光就可以將敖丙的魂魄交給太乙真人，等日后封神榜現世，敖丙就可以直接入神道，復活的同時還得獲得天庭正神之位。

對于闡截二教的仙人來說，天庭正神只是聽上去不錯，實則要在天規禁錮之下約束自身，還得操心勞力于天地秩序，簡直就是“囚犯”。

可對于龍族，天庭正神已經是最好的出路，總比困在龍族本身的因果中強。

誰能想到那李靖居然愿意替子贖罪，甚至不惜舍身，結果刺激哪吒逼出靈珠之力，害得計劃全都落空，敖丙只剩一縷殘魂。

照理來說，敖光應該恨李靖入骨，可他對李靖還真沒什么恨意，反倒是無奈居多。

畢竟他自認為和李靖是出于同樣的立場，作為父母的立場。

可他對太乙真人就是真的打心眼里不滿。

哪吒確實沒死，但他難道沒按太乙真人的安排去做嗎？現在敖丙死了，太乙真人卻一副不想再和龍族扯上關系的模樣，讓他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

正惆悵時，一名蟹將踏浪而來：“大王，外面有個道人來訪，還拿著黃龍老爺的鱗片。”

又是黃龍的鱗片？

敖光腦海中自然浮現出寶庫中都堆成小尖堆的黃色龍鱗，忍不住捂著額頭咬緊牙關。

當初為了擺脫困境，龍族百般嘗試，讓四海龍王歸順天庭是一種，求元始天尊收徒也是一種。

奈何元始天尊是出了名的挑剔，龍族最優秀的弟子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龍族內部好一陣商量，最后極為肉痛地送出一座九龍沉香輦，元始天尊才愿意從龍族挑一個弟子，正好就挑中黃龍。

當初龍族對黃龍真人真的是寄予厚望，作為明面上的龍族領袖，四海龍王也都向黃龍真人承諾，龍族永遠都是他的后盾。

但后來發生的種種，證明這個承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黃龍真人簡直就是個二傻子！兩個眼珠子長在臉上簡直就是裝飾！

第一個拿著黃龍真人鱗片找來的，得到了龍族的慷慨款待，然后對方從龍族狠狠敲榨一筆，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四海龍王各自寶庫中的黃龍鱗片都堆成尖了，也沒見到黃龍真人拉來什么靠譜的人脈。

反倒是把黃龍真人當成傻大戶的居多，拿資源的時候一個個都拍著胸脯說自己和黃龍真人是過命交情，離開龍宮之后連個影子都沒再出現過。

偏偏黃龍真人還自我感覺良好，拔鱗片送人是越來越習慣，讓四海龍族苦不堪言。

敖光本就為了敖丙的事心頭煩悶，聽到又有拿著黃龍真人的家伙找上門來，他連見都不愿見了，擺擺手讓蟹將把人趕走。

蟹將接令，返回龍宮正門，將鋼叉豎著插在地上，冷著臉：“恕不接待。”

聞仲眉頭一挑，舉著手中淡黃色的龍鱗：“黃龍真人說只要有龍鱗，天下龍族都會給一個面子啊？”

“走走走，”蟹將滿臉嫌棄，“東海什么時候輪到別人說了算了？”

聞仲蹙起眉頭，看向身側，趴在墨麒麟頭頂，兔子一樣的異獸，李靖正藏身其中。

那異獸晃了晃身子，眼中金光一閃，對著聞仲吱了一聲。

李靖的心聲頓時傳到聞仲心中，聞仲了然點頭，取出一瓶金靈圣母賜給他護身用的寶丹，倒出一粒遞給那蟹將。

“麻煩問一句，這龍鱗有什么問題嗎？”

蟹將接過寶丹，送進嘴里舔了舔，眼前一亮，笑著收下：“龍鱗沒問題，但拿著龍鱗找來的騙子太多了。”

聞仲沉思片刻，收起龍鱗拱手道：“我此行只為向東海龍王求購一些東西，財貨兩清。勞駕蟹大哥再替我跑一趟。”

蟹將又轉身往龍宮里去，沒過多久，他引著聞仲深入龍宮之中。

還沒進入大殿，就看見寶光散布，祥韻飄揚，讓人不由心生贊嘆。

東海龍王仰躺在大殿盡頭的寶座上，慵懶悠閑地望著聞仲：“來此何事？”

聞仲拱手一禮：“求購天河水精五千萬滴。”

“五千萬滴？”敖光稍微坐直身體，上身前壓，“你要這么多天河水精作甚？”

“敢問龍王，非得問清用途才能賣我天河水精嗎？”

“不愿說就算了，”敖光又仰躺下去，“你能拿出什么來買？天河水精可不便宜。”

“不對吧，天河之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對龍王而言更是觸手可得，能貴到哪里去？”

“壓價不是你這么壓的，”敖光嗤笑一聲，“你有本事自己去取啊，反正按你說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何苦找到我老龍頭上。”

聞仲尷尬地咳嗽兩聲，自從他拜師金靈圣母之后，哪里還用得上講價這種本事，金靈圣母什么都替他提前想好安排好。

“我并非想壓價，只是希望龍王能給個公道，我們各取所需。”

和我龍族講公道？還不是看準我龍族勢弱，想從我龍族身上占便宜？

我不讓你從我龍族身上割肉，就是我坐地起價欺負你是吧？

煩躁和憋屈涌上心頭，敖光仿佛能從聞仲身上看到無數奸猾之徒的影子，心中對這門生意的想法越來越淡，秉持著至少要問問對方有什么底牌的態度，他最后問了一句。

“你能給什么？”

“龍王你要什么？”

？

敖光坐起身，似笑非笑：“你問我要什么？”

“對！”聞仲用力點頭，“龍王你要什么。”

天底下還有這種傻子？我龍族要的你給的起嗎？

“香火你能給嗎？五千萬滴天河水精，用五百萬人一年份的香火來換。”

“可以。”

“給不起就算了……你說什么？！”

聞仲蹙眉看著龍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讓我重復？

“我說可以！五百萬人一年份的香火，換五千萬滴天河水精。”

敖光盯著聞仲，似乎要看出他是不是在睡夢話。

見聞仲也盯著他，眼神毫不躲閃，敖光忍不住伸手捋須，扯斷的胡須一根根落下都沒反應。

這是什么人找上門來了？五百萬人的香火說給就給？

是殷商的某個諸侯？還是說就是殷商那個人皇的人？

天滅成湯，和他們做交易會不會犯忌諱？

可是五百萬人一年的香火真心不少了，還只要天河水精就能換來，血賺不虧啊。

敖光內心好一陣掙扎，龍族多年入不敷出，難得有個掙香火的生意，他是真動心了。

但他也是真的擔心犯忌諱。

“你是殷商人。”

聞仲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敖光一咬牙：“賣了！每一筆香火，我就給你十萬滴天河水精，上限五千萬滴。”

簡單定下價格后，聞仲就開始和敖光商量具體細節。

包括不能向外人透露天河水精來自東海龍族，只能以求雨的名義為龍族立廟宇收集香火等等……

敖光對撇清關系這方面門清。

畢竟天底下很難找出一個和龍族一樣，整天被別人撇清關系的存在了。

等到一切細節都商量好，已經過去兩個時辰還多。

敖光眉宇中惆悵消散不少，摟著聞仲的肩頭，一口一個道友喊得格外親切，還非要拉著聞仲入筵宴，享受一下東海的一條龍服務。

李靖正好需要聞仲幫他摸摸陳塘關一事的底細，點頭讓聞仲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