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我道者我不從……

授我業者我不認……”

李慕玄跪倒在地，他頭發花白，雙目赤紅，襤褸的白衫上遍布血跡，只是癡癡的看著遠方。

曾經的師長好像都站在他的眼前，背著光，看不清臉…

他聲嘶力竭的喊著：“我哪是慕玄啊……我只是仰慕您而已啊！”

周圍一片寂靜，數十人圍在一個透明圓形邊緣，這正是李慕玄的手段，倒轉八方。

他們面色默然，看著中間的兩個老者，皆是不語。

這是在退出“全性”的儀式上，德高望重的公證人們都在場。自選定時間起七天內，任何人無論以任何理由都可以參加這個退出儀式。

七天內包括見證人和參加者可以對要退出全性的那個人做任何事。

作惡多端的用這種方式就是找死，沒什么惡行的直接退隱就是，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

這就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而場上立著的赤裸上身，滿頭白發的高大男子就是號稱“一生無瑕”的陸瑾。

他雙目含淚，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這可以稱得上是宿敵的老頭。

“啊啊啊啊啊！對不起…… 左門長…

我現在無比希望真有來生!

要是能有機會讓我償還此生罪孽，李慕玄來生愿為門下走狗！”

聽到這話，陸瑾臉上老淚縱橫，恨鐵不成鋼般對李慕玄頭上又來了一下，打得后者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你這個混蛋……明明你什么都明白……明明你什么都知道怎么選！

你是一切錯誤的源頭，沒有你，所有人都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李慕玄，我給你機會，你發誓，從今以后只要你與全性的人再無瓜葛，與無根生和有關他的事一刀兩斷。

我不但能夠原諒你，重建三一門……還需要你幫我。”

李慕玄沉默了一瞬，繼而開口說道：“陸兄弟，三一門的慘劇我才是罪魁禍首，你把我碎尸萬段都是應該的…

但如果我今天能活下來，無論生死，我都想找到掌門無根生的下落。

如果他不在了，那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可要是他還活著，我想侍奉左右，以一個弟子的身份。”

“侍奉左右？！你再說一遍！你視其為師！？你視其為師！”陸瑾暴跳如雷，差點忍不住就要了結眼前跪拜著的李慕玄。

“陸兄弟、我仰慕者，只是你的老師左若童…… 重建三一這種事，我不能也不配做。

如今左門長早就不在了…我的授業恩師王耀祖也故去多年……只有這第三師現在生死未卜……

如果讓我活著…接下來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去尋找我的恩師無根生。

陸兄弟，無論你是否滿意……

這就是我的回答。”

“好啊……好啊……”陸瑾呢喃著。

他眼睛瞇起，最后看了一眼李慕玄，隨即悍然出手，右手直取李慕玄太陽穴。

僅是一下，李慕玄七竅流血，晃了兩下，轟一聲躺倒在地。

李慕玄，

死了。

周圍人皆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一步，百態交集。

張楚嵐瞪大眼睛，臉上滿是愕然之色。

陸瑾他…居然真的殺了李慕玄，那寶兒姐……

夏柳青嘆息一聲，“拜拜啦，小李子。”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道：“可惜了。”

王并王藹爭吵著，想要御使李慕玄的死靈，卻又被風正豪勸阻。

一只灰雀從曲彤肩頭飛起，啄了許新腦袋一下。

許新感慨道：“圓兒，三一是會選福地，這的鳥都不躲人的么。”

陸瑾立在李慕玄尸體旁，白發飛揚，狀如瘋魔，抬起頭來大笑道：“哈哈哈哈，咎由自取，哈哈哈哈！

無根生…就剩你了啊，無根生！”

……

“痛，好痛……”渾身散架般的痛苦傳來，而這種痛苦又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李木玄勉強睜開眼睛，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有些刺眼的射在他臉上。

“這里是？”

明明就在剛才他還在過馬路，見到一個小女孩差點被車撞了，沖上去把對方拉了回來，可自己就沒那么好運了。

李木玄連忙坐起身來，看著自己有些稚嫩的小手，有點不敢置信。

周圍的環境十分陌生，地上零零散散長著一些草和灌木，還有一些不算高大的樹木。

“我這是死了？又活了？”花了兩分鐘，李木玄終于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情況。

他應當是死了，不過又穿越了，因為這具身體聲音很稚嫩，看起來身高也就一米三四左右，肯定不是當初自己那二十歲的身體。

就是不知道這是哪里？這具身體的主人又是誰？

李木玄腦袋空空，完全沒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只有曾經那二十年的記憶。

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現狀，畢竟當時也是孑然一人，本就了無牽掛，穿越的也只是換一個地方生活而已。

“以自己一命，救了一條比自己年輕的生命，不算虧吧？”李木玄自問道。

這個世界要是能夠有什么仙術道法，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就是可惜了在看的一人之下漫畫，剛看到李慕玄死了，正是精彩之處，后面的卻看不到了。

“喂，小子，坐在地上嘀咕啥呢？”一道略微有些滄桑的聲音傳來。

李木玄抬頭看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個身著縫縫補補的破麻布衣，頭發掉光，門牙缺了一顆的三角眼老頭

老頭的身形有些佝僂，應當是已過花甲，旁邊還站著一個綠色衣袍，斜挎著包的中年人，脖子上纏著一塊紅布，還長著一對八字小胡子。

“你說什么？”李木玄沒反應過來，這兩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就好像曾經見過一樣。

“小子，你到底有沒有想好要不要跟我王耀祖學藝？

決定的話就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們走，雖然不必拜師，但還是要知會一下令尊。

我們還有些事情沒做，如果這次決定不了的話，只能等我回來了，回來我一定找你。”王耀祖重復道。

王耀祖？李木玄在心中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鬼手王耀祖！一人之下里面的那個老頭？

李木玄睜大眼睛又看了看兩人，這老頭確實是鬼手王耀祖無疑了，旁邊那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長鳴野干，苑金貴。

那自己……就是惡童李慕玄！

原來自己穿越到了一人之下的世界里，還正是在李慕玄當初要做出決定的時候。

李木玄……李慕玄……

李木玄本來就很喜歡這個人物，也為其中的故事和遺憾扼腕痛惜。

自己卻真的穿越成了李慕玄，那自己以后就做李慕玄吧。

既然這兩人來收自己為徒，那左若童肯定也馬上到了！

那個氣度不凡的大盈仙人，左若童！

果不其然，背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李慕玄不用轉頭也知道絕對是左若童和兩個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