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接過玉笏，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官員的考成評語。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高拱“二字上——評語欄寫著“永不敘用“。

“很好?！爸祚粹x滿意地點頭，“馮保，東廠那邊......“

馮保踏出隊列，飛魚服上的金線蟒紋在晨光中粼粼生輝：“啟稟陛下，晉黨余孽盡數(shù)伏法，楊博已移交三法司?！八鋈粔旱吐曇簦案邇x閣老昨夜薨逝。“

朱翊鈞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陳皇后鬢間的素白銀釵上：“母后以為？“

陳皇后輕撫腰間東珠朝珠：“陛下處置得當(dāng)?！八D(zhuǎn)向李貴妃，“妹妹以為呢？“

李貴妃抱著朱翊镠淡淡道：“一切聽?wèi){陛下做主。“她袖口暗繡的百子千孫紋在光影中若隱若現(xiàn)。萬歷二年?小雪?南京兵部殷正茂獨坐書房，望著案頭來自北京的密報。信箋上“晉黨余孽“四字被朱砂圈點得格外醒目，旁邊附著一張名單——張四維、王希烈、魏學(xué)曾等晉黨骨干皆在其中。

“大人，該用晚膳了?！肮芗叶酥啻赏脒M(jìn)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殷正茂擺擺手，繼續(xù)研讀密報。自調(diào)任南京后，他已連續(xù)五日未踏出府邸半步。

忽然，檐角銅鈴驟響。十二道黑影如夜梟般掠過庭院，飛魚服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幽光。東廠番子頭目馬堂踢開書房門，繡春刀出鞘聲驚得燭火搖曳：“殷大人，咱家奉旨請您回京述職。”

殷正茂起身相迎，官服下擺掃過滿地卷宗：“馬某來得正好，楊某正欲......“話未說完，四名緹騎已如餓虎撲食般按住他的雙肩。馬堂展開黃綾圣旨，陰鷙的目光在燭火中忽明忽暗：“即刻啟程，不得延誤。“萬歷三年?雨水?北京刑部大牢高拱蜷縮在草席上，望著石壁上斑駁的水漬發(fā)呆。自被捕以來，他已三日未進(jìn)粒米。牢頭每日送來的半碗麥粥，此刻正散發(fā)著酸腐的氣味。

“高首輔，“牢頭推開牢門，“有人來看你?！?

高拱抬頭，見張居正身著青衫立在牢門口。這位新首輔的長髯在燭火中泛著琥珀光澤，與牢內(nèi)的腐臭味格格不入。

“元輔別來無恙？“張居正溫言道。

高拱冷笑一聲：“張某人這是來看楊某笑話的？“

“元輔誤會了。“張居正示意牢頭退下，“楊某此來，是想請元輔寫一份《認(rèn)罪書》。“

高拱霍然起身：“張某寧死不屈！“

“元輔何必固執(zhí)？“張居正取出一份密報，“這是錦衣衛(wèi)截獲的信件，元輔與韃靼小王子互通款曲?！?

高拱瞳孔驟縮。他認(rèn)得那是自己的筆跡，卻想不通為何會落在張居正手中。

“元輔可知，“張居正繼續(xù)道，“楊博在南京被東廠拿了，張四維等人已移交刑部?！八鋈粔旱吐曇?，“只要元輔認(rèn)罪，張某保你全家平安?！?

高拱沉默片刻，緩緩接過筆。他望著紙上“臣罪該萬死“四字，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在文華殿苦讀的自己。那時的他，何曾想過會有今日？萬歷三年?谷雨?文華殿朱翊鈞端坐在龍椅上，望著階下跪著的高拱。這位曾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的首輔此刻形如枯槁，囚服上沾滿了牢內(nèi)的穢物。

“高拱，你可知罪？“朱翊鈞的聲音冷如玄鐵。

高拱伏地不起：“臣知罪。“他顫抖著呈上《認(rèn)罪書》，“臣不該結(jié)黨營私，不該......“

“夠了！“朱翊鈞打斷他，“著高拱削職為民，永不敘用?！八D(zhuǎn)身望向張居正，“張先生，考成法推行得如何了？“

張居正躬身道：“啟稟陛下，考成法已初見成效。六部官員考核權(quán)已收歸內(nèi)閣，江南織造局三成貢品改作軍餉......“

“很好?！爸祚粹x滿意地點點頭，“馮保，東廠那邊......“

“啟稟陛下，“馮保出列，“晉黨余孽已盡數(shù)肅清，楊博已移交刑部?！?

朱翊鈞點點頭，目光落在陳皇后身上：“母后以為如何？“

陳皇后溫婉一笑：“皇兒做得很好?！八D(zhuǎn)向李貴妃，“妹妹以為呢？“

李貴妃抱著朱翊镠淡淡道：“一切聽?wèi){皇兒處置?！?

朱翊鈞站起身，望著殿外漸亮的天色：“今日起，大明將開啟新政?！八D(zhuǎn)身時，龍紋金冠上的東珠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張先生，神機(jī)營改制的事......“

“臣已安排妥當(dāng)。“張居正胸有成竹，“英國公長子張元功已掌管神機(jī)營三成兵力，司禮監(jiān)與陛下各掌三成。“

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他忽然想起昨夜李貴妃的話：“鈞兒，這天下，終究是要靠能臣來治的。“

他握緊腰間的玉佩，上面“敬天法祖“四字被磨得溫潤發(fā)亮。窗外，早鶯在垂楊間穿梭啼鳴，恰似二十年前那個在文華殿苦讀的少年，終于等到了屬于自己的春天。萬歷三年?夏至?紫禁城角樓張居正獨自登上角樓，望著暮色中的紫禁城。琉璃瓦在夕陽下泛著血色光芒，恍若當(dāng)年徐階斗嚴(yán)嵩時的景象。他從袖中取出密報，上面寫著：“陳皇后與固安伯密談，疑似圖謀不軌?！?

“張先生好興致。“馮保的尖笑聲突然響起。

張居正轉(zhuǎn)身，見馮保身著蟒紋曳撒，腰懸繡春刀：“馮公來得正好。“他展開密報，“陳皇后之事，該如何處置？“

馮保陰鷙一笑：“咱家已安排人盯著固安伯?！八鋈粔旱吐曇?，“李太后召見?！?

慈寧宮內(nèi)，李貴妃正逗弄著朱翊镠。見張居正進(jìn)來，她屏退左右：“張先生可知，陳皇后請封固安伯？“

張居正躬身道：“臣已擬好誥命?！八麖男渲腥〕鲇裣唬斑@是陳景行掌管京營的委任狀?！?

李貴妃隨意翻了兩頁，忽然問道：“張先生可知，楊博在通州拒捕？“

張居正心中一凜：“臣已安排錦衣衛(wèi)接應(yīng)?！八D了頓，“英國公長子張元功已抵達(dá)神機(jī)營?！?

李貴妃眼中閃過贊許：“張先生果然思慮周全?！八鋈粔旱吐曇?，“高拱的家人......“

“臣已妥善安置。“張居正胸有成竹，“張四維等人已移交三法司。“

從慈寧宮出來時，明月已爬上宮墻。張居正望著文華殿飛檐下的銅鈴，想起昨夜朱翊鈞的話：“張先生，這天下，終究是要靠能臣來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