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妍深吸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陳舟調試好話筒后，站在簡易的小音箱旁，清了清嗓子，語調熱情又略帶幽默地吆喝起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他掃了一眼周圍逐漸停下腳步的人群，繼續提高嗓門，像是熟練的生意人一樣，聲音里透著一絲親切和熱鬧：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這年頭聽歌花錢太貴？沒事兒，來這兒，十塊錢買張光盤，拿回去聽十年！現場唱給你們聽，都來看一看！”

他一邊吆喝，一邊扭頭看了看林芷妍，給她一個“別緊張”的眼神，又繼續說道：

“不買不要緊，聽完唱歌，包您心情舒暢！”

人群逐漸圍了過來，有人駐足，有人低聲議論，氣氛慢慢熱鬧起來，陳舟握著話筒，嘴角帶著笑，像是一個信心滿滿的推銷員，將氣氛一點點烘托到位。

陳舟見時機已經差不多，將話筒遞給林芷妍，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看著周圍烏泱泱人群期待的眼神，林芷妍左手捏著裙子，右手拿著話筒身軀微微顫抖，小臉上滿是緊張。

耳機里音樂旋律已經慢慢開始響起，是“夢里花。”

這首歌林芷妍下午練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仿佛一切嘈雜都離她而去。

“唯一純白的茉莉花。”

林芷妍的歌聲如同一股清泉，帶著空靈的氣息，讓路人一下安靜下來，有人低聲道：“這丫頭練過的吧，唱的很好啊。”

這種街頭賣唱的他們見得多了，但真唱這么好的大部分卻是第一次見。

那些擺攤小販也被聲音吸引，也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傾耳聆聽。

林芷妍動情的唱著，渾然忘我。

這是她的天賦，只要一開口，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了歌聲。

“穿越千年的石版畫”

“刻畫著永恒的天堂”

“輕輕拭去滿布全身的傷”

“我從不曾絕望”

一首歌很快唱完，行人紛紛回味其中，竟生出了意猶未盡之感。

“小姑娘唱的不錯。”

“對，丫頭，再來一首。”

“好聽，再來一首。”

人群紛紛起哄，此起彼伏的聲音傳出老遠。

林芷妍看著眾人對自己的肯定，熱淚盈眶，她不住鞠躬：“謝謝，謝謝大家喜歡。”

陳舟見氣氛如此熱烈，走上前對著林芷妍低聲道：“再來首你最拿手的隱形的翅膀。”

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調好伴奏，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橋頭燈光灑下，映得林芷妍的身影愈發柔美。

很快，旋律再度響起。

林芷妍也拋棄了過往的自卑與軟弱，開口唱了起來。

這首歌是她最拿手的，唱的比上一首還要好，帶著一股感染人心的力量。

現場幾乎所有人都很高興。

觀眾聽到了好聽的歌。

林芷妍培養起了自己的自信。

陳舟看到了林芷妍的成長。

但有一個人卻很不爽。

許夢瑤今天帶著她的小舔狗來大橋上騙吃騙喝，一路好不愜意。

當她偶然瞧見陳舟在擺攤售賣光碟，知曉他是為了攢錢給自己買手機時，心底竟生出了一絲感動。

但在看到林芷妍動情歌唱的那一刻她卻怔住了。

以前她在書里看過一句話。

“她好像在發光。”

許夢瑤曾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人怎么可能會發光？

但此時，她看到林芷妍站在那里，被眾星捧月的歡迎著，她信了。

林芷妍此刻給她的感覺，就像在發光。

許夢瑤很羨慕，但這種羨慕很快就轉化成了嫉妒。

憑什么一個學校里人人欺辱的丑小鴨，現在比自己還要璀璨奪目。

那不斷傳入耳中的歌聲很有韻味，許夢瑤卻感覺刺耳無比，她站在那里，目光緊盯林芷妍，咬緊下唇，眼里滿是嫉妒之色。

很快，隱形的翅膀曲終。

觀眾紛紛鼓掌，都有些興致未盡，紛紛要求再來一首。

陳舟從林芷妍手中接過話筒：“大家還是讓她歇一歇吧，這里有各種歌曲光盤，不妨買一個回家慢慢品味，只要十塊錢。”

人群一見熱鬧已經湊夠，有人開始慢步離去，更多的人開始上前詢問價格，挑選歌曲。

光盤賣的很好，片刻便賣了一大半之多。

陳舟手上收著錢，卻感覺自己有些憋不住了，晚飯時水喝多了，他現在急需方便一下。

“林芷妍同學，這里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

林芷妍聞言一陣心慌，抓住陳舟的衣袖輕聲道：“我不行的……”

陳舟拍了拍她小腦瓜子，安撫道：“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親昵的動作讓林芷妍有些害羞，放開了抓住衣袖的手。

陳舟打趣道：“林芷妍同學，我們的事業可就交給你了喔。”

林芷妍握了握小拳頭打氣道：“我……我可以的。”

這話卻也不知是說給陳舟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陳舟也不再停留，趕忙往大橋盡頭那邊跑去。

許夢瑤躲在人群中，見陳舟突然走了，眼睛一亮，對著身旁還在不停獻殷勤的少年說道：“你去給我好好教訓她一下。”

少年臉上神情一滯，為難道：“這不好吧？”

“哼，你要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許夢瑤嬌哼道。

少年聞言果然變得猶猶豫豫起來，半晌吞吞吐吐道：“那……那好吧，我試試。”

他擠開人群，朝正在忙碌的林芷妍走去，心里卻在想著：買東西不給錢也算是教訓了吧。

……

陳舟趕回時，卻見原來自己的攤位那塊被圍的水泄不通，時不時還有議論聲傳出。

“剛才那小伙子誰啊，買東西不給錢就算了，怎么還推人啊。”

“是啊，你看那小姑娘頭都摔破了。”

“…………”

陳舟心里一緊，趕忙擠開人群往里快步走去。

來到攤位前，只見林芷妍整個人摔倒在地，身邊幾個熱心群眾正將她慢慢扶起。

陳舟見狀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林芷妍身邊，關心的看向她。

林芷妍臉上有血，卻還在對他笑，她說：“看，我將錢要回來了。”

那有些褶皺的10元紙幣被高高舉起，她臉上帶著希冀，像是一個渴望得到夸獎的孩子。

陳舟心中一酸，意識到這個瘦弱的女孩，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道：“林芷妍同學，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