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玘一驚，此時軍心已散，韓濤再去沖陣，怕不是已經存了死心！
彭玘再回頭望向呼延灼主船，那里卻沒有絲毫動靜。
彭玘心中一橫，抽刀道：“眾將士，隨我向前！前進者重賞，后退者殺頭！”
……
“將軍！”
阮小二扶著呼延灼兀自想要扶他去坐著。只是呼延灼甩開阮小二，強行站起身看著前方將士。
身后岸邊的聲音還在不停傳來。先鋒部隊在韓濤、彭玘二將的維持下尚能戰斗，其余部隊卻是頻頻回頭看他，潰散之勢已顯！
更有逃兵開始架船逃跑，軍令官與之對峙，被其砍殺，而后奔逃！
兵敗如山倒！
大勢已去，看著這幅場景的呼延灼只覺得喉間一甜，呼延灼強忍下來。
就在這時，泊中鼓聲大震！
對面梁山賊寇一方密密麻麻的竹筏、木舟、戰船，飛快殺來！林沖看出官軍快要潰散，下令全軍掩殺！
這鼓聲恰似催命鼓，將呼延灼最后一絲精氣神敲掉。
“噗！”
站在船邊，呼延灼一口鮮血噴撒在水中！
阮小二大驚失色，連忙跑將過去：“將軍！”
呼延灼只雙手緊緊握著船沿，支撐著身體。
江風吹拂起呼延灼的白須，此刻的他全然沒了剛才的氣勢，現在看著卻是個油燈枯盡的老人。
呼延灼看著江面，喃喃道：“大勢已去，某如何強為？汝自行逃命去吧！”
“將軍，你呢？”阮小二卻也不走，問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此戰實非將軍之過。將軍隨我一起走，日后備足器械再戰，一雪前恥！”
呼延灼苦笑道：“我呼延家世受國恩，今日兵敗，豈能茍活？”說著，呼延灼拔出寶劍，看著那鋒利的劍刃，毫不畏死，“今日一死，以報國恩！”
說罷，呼延灼仰起脖頸，舉刀橫在脖頸前。
阮小二就這么看著，眼光閃爍不定。哪知身后突然沖出一人，死死握著呼延灼雙手，阮小二定睛一看，卻是呼延灼從汝寧郡帶來的親信。
只見他跪在呼延灼面前，泣血道：“主人！主人是呼延家唯一的男丁，就這么死了，如何面對先祖？主人，兵敗一事，其責不在主人，尚有回旋的余地，他日整軍再戰，一雪前恥，也不負呼延家榮譽！
倘若今日主人自戕，高太尉必定將罪責全部推到主人身上。屆時夫人又該怎么辦？主人一家老小，又該如何！”
呼延灼氣惱道：“我乃三軍主將，兵敗之責不在我又在何人？
爾要某家做那貪生怕死，茍且偷生的小人嗎？”
那親信卻是死也不松手，淚流滿面：“主人，呼延家一脈，斷不能止在這里！否則我死也不能去見老主人！主人欲死，先殺了小人罷！”
“滾開！”
呼延灼氣急，一腳踹翻那人。
對呼延灼來說，氣節遠比血脈重要。他自幼飽讀詩書，一身正氣，豈能被誤？
“主人！”那親信嚎哭著爬將起來，雙手抓著劍刃，寧死也不肯松手。
“再不松手，某先砍了你！”呼延灼氣急之下，大聲呵斥道。
那親信全然不懼，仰起脖頸：“主人殺了小人罷！不然小人回去也沒臉面對夫人！”
阮小二在一旁看著，內心全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卻想親眼看見呼延灼自戕，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敬佩可伶這名親信，卻是條漢子！
阮小二有心救他，又恐壞了梁山大事，躊躇不定，心急如焚。
看著親信那一臉凌然，毫不懼死的表情，呼延灼卻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這些親信世代都是依附于呼延家，此人更是陪呼延灼從小到大，名為家奴，勝似親人！
可他呼延灼又如何能做貪生怕死的小人？
前路不通，后路被斷。哪怕逃將出去，污了呼延家祖上榮譽不說，日后如何抬頭做人？
看著呼延灼臉上陰晴不定，阮小二心中一橫，道：“將軍，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乃是呼延家唯一傳人，身死則上對不起陛下，下不能見列祖列宗，此為丈夫所為？
俺娘又常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倘若將軍自戕，卻是全了自身名節，如何又不是不忠不孝之舉？”
“你！”呼延灼老臉漲的通紅，手指阮小二。
卻見阮小二單膝跪地，拜道：“還望將軍三思?！?
那名親信見狀，也趕緊道：“主人，小二兄弟所言有理！主人切要三思??！”
“我…”呼延灼看著跪地的倆人，有心辯解，卻是無力。無奈將手中軍刀狠狠插在甲板上，“哎！”
呼延灼看向大纛，雙膝跪地，五體投地，泣不成聲道：“呼延灼，愧對君恩！”
……
壽張縣外。
“成矣！”
朱賢看著武松來信，喜不自禁。
卻沒想到遠在青州的魯智深能夠連日行軍，又恰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戰場上，將官軍的氣勢徹底擊潰！
可以說，此戰魯智深乃是首功！
而且阮小二還沒有暴露，朱賢可以放心去壽張上任了。
身旁的吳用見朱賢滿臉喜色，不用猜便知為何，當即拜道：“恭喜恩相，賀喜恩相！如此一來，恩相上任壽張，便能與縣尉大人互為犄角，相互扶持！”
朱賢見吳用這么快便猜到了何事，笑道：“學究這幾日學問深進，也是一喜。”
吳用滿臉諂媚道：“全賴恩相提攜?！?
朱賢道：“馬車也坐了半旬了，是該入城了。叫那車夫轉向吧。”
“是！”
吳用正要出去，阮小五、阮小七跑將進來，喜道：“哥哥！聽聞二哥事畢，有俺家二哥消息沒？”
武松信至，朝廷大軍大敗的消息也傳遍了山東地界。梁山泊大名，一時風頭無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止小兒夜啼。
朱賢卻道：“卻是沒有小二的消息。如今官軍到處逃竄，小二怕也是公務繁忙，兩位兄弟靜等便是。以小二兄弟之能，那八百里水泊，誰能攔他？”
小五、小七也不擔心。只要阮小二見機跳入水中，縱是千軍萬馬也傷不得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