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武松本是豁達之人,對于武大之死雖然傷痛,但他早已經平復了心情。
如今又有了一個新哥哥,武松卻是欣喜萬分。
“哥哥!”
一大早,武松便來到縣衙。
自武大下葬那天起,朱賢與武松結為異姓兄弟,朱賢便準了武松自由進出后堂,朱賢的居所。
現在朱賢未婚,后堂還沒有女眷,武松也大膽了起來。
朱賢正在批閱政務,抬頭見了武松喜道:“賢弟,來得正好!”
朱賢連忙起身拉過武松,滿臉喜氣:“如今卻有個喜事正欲同你分享。”說著,朱賢拿起桌上的公文,“縣尉染了風寒,在家臥病,公務卻是落下了。我欲使你權知縣尉一職,一來公務不可怠慢半分,為兄實在分身乏術;二來也讓你熟悉一下為官之道,往后也好謀個進身。”
武松臉上笑容頓時消失,苦道:“哥哥,小弟不通文墨,實在是做不得文案之事。”
“誒,現在不懂,可以學嘛。學一學就懂了。”朱賢不由分說將他拉在太師椅上坐下,將縣尉的文書一并壘在他面前,“這些是往日里縣尉處理的公文,你權且看看,先熟悉熟悉,有不懂的隨時問我。待幾日后,賢弟熟悉了,再把今日累積的公務一并交與你處理。”
武松看著滿桌的文書,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滿眼無奈,哀聲細語道:“哥哥,這…小弟…”
“哎!”朱賢板起臉,面露不快,“兄弟現在雖然不懂,但你天資聰慧,怎可浪費了老天的一番苦心?我答應大郎要照顧你,便要為你謀個好出生。你也知不通文墨,又不肯學,日后怎成大器?須知就是做了武官,帶兵行軍打仗,每日也要處理無數公文。自古可有不學圣人經典的將軍?又有哪個不會寫字讀書?難道賢弟一生志向只是做個帳前小卒嗎?
若是如此,你以后休要再來見我,我只當沒你這個兄弟。我自愧對大郎,任死后不得翻身就是了。
你若不學,為兄就是保你一生富貴,死后也沒臉去見大郎。”
見朱賢板著臉,說出了這等狠話,武松連連告饒:“哥哥休怪,小弟學就是了。”
說著,武松收起了苦臉,認真看起了往日文書。
他心知朱賢是打心底為他好。這世上誰人不知讀書好?誰人不想讀書?
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埋頭苦讀。朱賢話雖重了點,但武松心里沒有一分芥蒂,反而只覺得溫馨。
朱賢見武松果然認真看了起來,面色一喜,細細將幾個生僻字挑了出來,一一給武松講解。又去搬了一張太師椅過來坐在武松旁邊處理公文,好方便武松隨時提問。
武松見了,面上不覺一笑。
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待到用飯之時武松方才抬頭,竟然不覺這文案之苦。
朱賢也放下毛筆,見武松在白紙上密密麻麻寫了許多,雖然字難看了些,卻也有所長進。
朱賢不由夸獎道:“賢弟果然天資聰慧,如此一來,為兄也能告慰大郎在天之靈。”
“哥哥…”見朱賢真情實意,武松又是眼含淚水。
朱賢卻沒看見,他起身進了書房,挑了幾本書,一曰《百家姓》、二曰《千字文》、三曰《文心雕龍》遞與武松。
“賢弟,學海無涯,不進則退。這些書只是基本,有不懂的可以隨時來找我。待你學完了這三本書,這天下書籍,你大概也都能看懂了。為兄也知這學習不易,也不指望賢弟能學成宗師,考取功名。賢弟一身武藝非凡,大可從軍,搏一個出身。能識文斷字,處理一些公務,日后出將入相,也是指日可待。”
武松鄭重接過書籍:“哥哥,武松省得,必不辜負哥哥一片心意。”
“如此最好,我知二郎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朱賢又留武松吃了飯,將他送出縣衙。
回到后堂,朱賢又翻箱倒柜,精挑細選了幾本書。一曰《春秋》、二曰《孫子兵法》、三曰《論語》、四曰《吳子兵法》、四曰《史記》。
朱賢深知武松日后定要從軍,才不枉一身武藝,一些圣人經典大可不看。但這幾本書卻是一定要看的。春秋和史記都是史書,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讀史,方才能知道何為天下,何為忠君愛國。
論語,只是前面三本書的進階,使武松也能懂一些人生哲理,圣人之學。
兵法卻是必學的,此等書籍都是各家不傳之謎。也虧得朱賢是一名進士,來到陽谷后才能從鄉紳士族手中得到這兩本書,否則朱賢也不知道從哪里去給武松找。
武松若是參軍,日后帶兵打仗,讀過兵法比自己一點一點總結積累,靠經驗做戰無疑是快速成長了許多。
朱賢準備等武松啃完那三本書后馬上讓他權知縣尉,再慢慢學這幾本書。
縣尉年老,這等權知之事,朱賢若是運作一番,大可將權字去掉。
縣尉雖是官身,但由吏進官并非難事,況且他乃一縣縣令,左右運作一番并非難事。
幾日后,武松來還回書籍。
這幾日武松日日前來問疑。他早年在武大咬牙支持下也上過幾年私塾,這幾本書對他來說不算太難。
朱賢考教一番,見武松對答如流,不由大喜。當即召集眾人,當面宣布由武松權知縣尉一職。
縣尉八品小官,僅僅只是權知,不必驚動朝廷。朱賢手書一封上呈須城,又遣人送上禮物,不久武松便正式上任。
為表祝賀,朱賢在家宴請武松。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賢有些醉意,舉著酒杯敬道:“賢弟如今雖只是權知縣尉,但有為兄為你周旋。那縣尉年老體弱,已然臥床不起。待為兄打通關節,不日賢弟也能吃上皇糧了!”
武松也是欣喜若狂,他本以為他能做個都頭,已是祖墳冒煙,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也能做一名入流小官。雖只是末流,但他卻心滿意足。
武松敬道:“若非遇到哥哥,武松還在整日渾渾噩噩,虛度光陰。哥哥不嫌小弟是無用之人,如此抬愛,武松能有今日,全賴哥哥一身。哥哥日后若有用到武松之時,只管吩咐,武松若是皺一下眉頭,便是薄情寡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