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在沸騰，骨骼在哀嚎。

無數的能量在秦觀體內左沖右突，但此時的秦觀卻已經停不下來。

他目不能視物，精神渙散，無力控制神識，就如同自己第一次掉入金色裂縫之時，徹底放棄了抵抗，進入一種隨波逐流的狀態。

“嗡——”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如同撞鐘一般的顫音。

那聲音不是通過耳膜傳來，而是直接灌入他的腦海之中，讓他的神志一清。

“嗡——嗡——”

奇妙的聲調在腦海中形成雜亂線條，就像亂糟糟的耳機線，閃爍著熒光色，隨著聲調的變換，不斷顫抖、交織，最后那些線條，在他的腦海中居然勾勒成一個個文字。

這些文字他并不認得，心中卻涌現出一股感動之情，倘若自己的眼睛還在，恐怕都要淌下淚來。

這些文字，仿佛是天地間的真理。

哪怕自己無法理解，卻與天地加深了聯系，仿佛回到母體般，產生出安全、富足與欣喜的情感。

秦觀不由自主的蜷縮起身體，他想要更加的靠近，想更多的了解。

周圍的金光不再對他產生傷害，而是變成了真正的水，溫柔的包裹他，給予他能量與溫暖。

他竟回憶起自己在母親體內時，羊水“鼓鼓”作響。

“咕嚕……”

線條又從文字變成了聲調，在秦觀的腦海中形成水聲。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觸碰到一層軟膜，他依舊保持著蜷縮的狀態，沒有動作，也不想動作。

軟膜包裹上他的身體，開始不斷擠壓、推動秦觀的身體。

“啵。”

終于，秦觀的身體撕裂軟膜，從中脫離。

他睜開眼，正好對上父親偉岸的身影。

“老爸？！我……我回來了？！”秦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尖銳、口齒不清，喉嚨嘴巴都像剛裝的新零件似的。

秦懷良左右觀望，聽到秦觀的聲音，詫異的望過去，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驚恐。

“你能動了！”秦觀歡呼一聲，想拍拍父親的肩膀，卻看到一只肉嘟嘟如藕般的潔白手臂，離父親的肩膀恐怕還有著十萬八千里遠。

怎么回事？

父親也不太對勁，他怎么變得那么高了？

秦觀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肉嘟嘟的肚子，藕節般的雙腿上，勉強掛著一條松松垮垮的底褲。

他動動胳膊、動動腿，的確是自己的身體。

嗨，原來是自己變小了。

他還以為是父親變巨人了呢！

“秦觀？”秦懷良的大手夾在秦觀腋下，將他提起來，與之目光平齊，用神識掃過手中的嬰孩，發現他不僅是外形，連境界都突破到了元嬰期。

“是我。”秦觀點點頭，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

“轟！”

巨大的機械掉落在地，秦觀忽然想起，那不是自己為了抓秦懷良下來，堆砌起來的工程設備，時間再次流動以后，自然無法再維持平衡，不過對比起大陸上的地震來，這點小事似乎都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畢竟在靜止的時間中，只有秦懷良一人被挪動了位置。

嗯……

自己是不是還忘了什么？

“老爸，連你都不知道剛剛時間被靜止了嗎？”秦觀趕緊問。

“時間靜止？”秦懷良皺眉不解，這就是自己為什么上一秒還在阻止大陸的碎裂，下一秒就來到了地上的原因嗎？不過，現在更要緊的是阻止九州大陸碎片繼續崩裂。

“你的問題等下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碎片大陸。”秦懷良說完，帶著秦觀升空，繼續捏合大陸。

秦觀低下頭，望向地上的那些裂縫，不由睜大了眼睛。

奇怪，那些裂縫中的金光呢？

現在的他，只能從那些裂縫中感受到濃郁的靈氣，無形無色，與金光完全不同。

若不是身體真發生了許多奇妙的變化，他簡直要將自己在九州冒險的那段日子當做成一場夢了！

“老爸，那些靈氣，是不是在往一個方向聚攏啊？”秦觀朝裂縫點點手指，問。

“嗯。”秦懷良自然也早就注意到，只是此時的他有些無暇顧及。

“為什么大陸碎裂開來，會溢出靈氣啊？”秦觀又問。

秦懷良有些頭疼，他怎么能從一個最麻煩的年紀，跳到另一個最麻煩的年紀。

“轟！”

只見那靈氣聚集的方向，忽然光芒大盛，一股強大的威壓爆發開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秦懷良的身上，轉移到那光芒之處。

“發生了什么事？”秦觀用自己的神識探過去，那只是個再普通的工地，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秦懷良神情變得有些凝重，緩緩說道：“千面老祖……”

“千面老祖？！”秦觀低呼出聲，沒想到剛在九州認識的熟人，這么快又到藍星來重聚。

“你喊什么？”秦懷良奇怪。

秦觀揮揮小肉手，在父親懷中，實在提不起什么緊迫感：“這事說來話長，等有空再說。”

遠處，開始有些細小的東西騰空而起，往那光芒之處飛去。

秦觀瞇起眼睛細看，才發現那些東西，竟是人類的血肉。

光芒緩緩暗淡下來，一個高大的血肉巨人出現。

“咕嚕……”

秦觀吞了口口水，他能清晰聽到那巨人身上血肉重組的聲音，果然有些東西一大起來，那視覺震撼的程度也會隨之放大。

“老爸……他是不是在變身？”

“算是吧……”

一人多高的血色頭顱轉向秦懷良，那些赤裸在外的血肉表面，開始長出肌膚，肌膚下如肉瘤般起伏蠕動，最終歸于平滑，只留頭顱上的面容在不斷變化，看上去就像調皮孩子手中的橡皮泥。

“所以，為什么不趁他變身的時候出手？”秦觀把手掌立在嘴邊，對秦懷良附耳。

“不要在人變身的時候出手，好像是九州修士們默守的規矩。”秦懷良搖頭。

“為什么會有這種規矩？”秦觀翻了個白眼。

“修士之間互相切磋、論道的時候都是如此。”秦懷良也不由得認真思考起來。

“就是說比武比傻了吧？”秦觀下意識脫口而出。

“怎么說話呢？”秦懷良皺眉。

“啊！！！”似乎是聽到了秦觀父子的談話，千面老祖一聲怒吼，整個大陸都為之震顫，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朝父子倆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