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寧凡這種人發出接連疑惑甚至開始質疑自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眼下的他所遭遇的狀況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之中,甚至是不符合常理。
而真實情況也確實如此,當寧凡看清整個洞府的狀況后,他只有一個反應,那就是窮,太窮了,窮的不像是一個筑基中期修士所居住的地方,要不是洞府內逸散的靈韻強度在三階下品,寧凡怕是已經轉頭出門了。
主持修士與駐扎修士的洞府構造有所不同,他們的洞府只有一層面積稍大的平房,僅僅只能夠作為修煉使用,無法安置些其他設施器具,因此可以一眼望到邊。
可正常來說,哪怕洞府再小,用于修煉的蒲團以及來客所坐的椅子凳子也是具備的,但在這個洞府里,寧凡沒有看到,準確來說是一件物品都沒看到,只有一個蜷縮在角落里身著岳霽宗道袍的修士。
混到休憩連張床都沒有的修士,寧凡還是頭一回見,不過也說不準這是對方奇怪的癖好一類,他也就不好多說什么,對方是他的頂頭上司,最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在對言語仔細斟酌了一會兒后,寧凡終是無可奈何地先開了口,詢問道:
“項主持,在下有一件關于污染源的要事要稟報,您看此刻是否有空處理通知宗門一番。”
可那躺在地上的項主持卻如同未曾聽聞一般,繼續背對著寧凡,沒有絲毫的反應和動作,好似真的在休憩睡眠。
但這種休憩又怎么可能真正出現?很明顯就是這姓項的修士不想搭理寧凡,他壓根就沒在休憩,反倒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筑基修士生命躍升后就很少再需要通過睡眠進行休息回復狀態了,大多是以吐納打坐代替,更何況又是輪值這般重要的事。
岳霽宗身為一個戰爭出身的掠奪宗門,對任何資源都無所不用其極,任務報酬自然也不是好拿的,一旦沒有完成任務要求,玩忽職守犯了大錯,也是有相應程度的懲戒措施的,為此還專門設立了執法部,同門之間可以相互檢舉,查實之后可以獲得不菲獎勵。
而身為主持修士,本身任務的強度就不高,唯一的難處就是身處于無盡海域,對于修習不便,但高額的任務報酬也彌補了這一點,所以就更加看重了日常的輪值巡查接引,輪值休憩這種事是完全不允許的。
也就是說不管主持修士是真在休憩還是假在休憩,只要被記錄到有確切不負責的行為照樣要處罰。
但也就僅僅是處罰了,身為中堅力量的老牌筑基修士本就難得,再加上無盡海域的特殊性,宗門對于此種情況只要營地不出意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象征性的罰沒一些靈石,口頭警告教育就沒了,之后繼續在營地主持。
若是其他修士,不敢得罪可能也就自認倒霉了,改日再找其他好相與的主持修士溝通,可寧凡卻等不了了,距離其得知渠靈鳥遭受污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若是再拖個幾天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先一步報告上去,他就得不到那筆豐厚獎勵了。
再者大不了日后委托他人收集獸皮獸血,減少外出營地的次數,他就不信對方還敢在營地內對他出手,就是出手又如何,再給他一些時間指不定鹿死誰手。
第二次問詢,寧凡的語氣已不再像最初那般客氣,雖然不知道為何這姓項的主持不肯回應申報,但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言語間也加上了威脅的意味:
“項主持,污染源這件事可不小,關乎著周圍營地修士的安全所在,若是處理得不夠得當,怕是會誤了宗門大事。”
說著說著,怕對方不相信,寧凡還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塊提早準備好的小石匣擺在了地上,里面裝的是一些渠靈鳥的殘碎肉塊,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污染氣息,隨后其繼續說道:
“這塊充滿污穢氣息的血肉便是最好的證據,如若項主持執意不聞不顧,那就別怪我用些手段將你我二人的全部過程一并上報宗門了,還望項主持好自為之。”
說完這些話后,寧凡還舉起了右手一直處于激活狀態的留影石,擺了擺示意已經全部記錄在內,給對方施加更大的壓力。
不是寧凡故意而為,而是真是沒了辦法,無盡海域與岳霽宗相隔數萬里,尋常通訊手段難以觸及,可又很需要信息情報的傳遞,對此最后岳霽宗只得在陣法上花費大量心血,使其具備了遠距離靈痕傳信的功能。
不過就算如此,傳送情報的代價也依舊不小,只有身為主持修士,掌有陣法子盤的權限后才可傳輸信息,若是駐地的修士能夠自由地借陣法通訊,寧凡也不至于冒著風險對主持苦苦相逼了,實在是傳訊不易。
見事已至此,那項天昊也按耐不住了,站了起來回身與寧凡兩眼對視。
從對方的眼中,寧凡看到了不忿,也是,寧凡這般不知進退甚至算得上威脅的態度放在任何一名修士身上都算是一種冒犯,對于主持更是如此。
感受著對方周身不斷翻涌的法力威勢,寧凡再傻也知道對方情緒此刻有所激蕩不平,雖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但如今的狀況已經不容許他再后退半步了,只能強硬著態度絲毫不讓,梗著脖子迎著對方兇狠的目光相接。
就當寧凡以為此事難以善了,二人劍拔弩張須得做過一場時,對方突然氣勢一降,法力盡收,隨后緩緩從空間中取出了兩把石凳坐了下去,同時示意寧凡也坐下,對于情況突然之間的轉變,寧凡心中有著萬般不解,但還是坐了下去,既然對方有交談的想法,也就沒有必要多動那一番手腳。
其實寧凡猜的沒錯,項天昊最開始真是打算與他做過一場,在手底下見真章,他才不怕所謂的懲戒,罰的那點還不如他一個月俸祿的零頭。
但與寧凡對視良久后,他發現此人對他毫無畏懼之色,姿態十分地有底氣,再一深入探查,體內氣機也強盛無比,遠超普通的筑基修士,所鑄就的道基品質絕對不低。
光是這一點他就不能隨便得罪了,對方可是個結丹種子,他哪怕實力比對方強,可只要不能當場滅殺掉,等日后成長起來遭罪的就是他了,更何況現在位于營地之內,他也無法下手,周圍又不止他一個主持修士,所以思索片刻后,他選擇了與寧凡好生交談,看能否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