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噼啪~

火舌舔舐著焦黑的地面，發(fā)出油脂爆裂般的聲響，灼熱的空氣裹挾著焦臭，將柳如劍從昏迷中一點點拽回現(xiàn)實。

‘那幫猿瘋子……究竟把我拖到了什么地方？’

他頭痛欲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刮肺腑。四根肋骨斷裂，雙腿骨骼盡碎，持劍的右臂更是被砸得血肉模糊，幾乎不成形狀。

“嘶——！”

他咬牙嘗試動彈，卻發(fā)現(xiàn)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腰間佩劍早已不知所蹤。

更糟的是，丹田內(nèi)盤踞著一團灼熱的真火，如毒蛇般蠶食著他的勁氣。

——沒有勁氣，這副殘軀連最自身的劍氣都無法催動，遑論掙脫束縛？

“醒了？”

一道沙啞的嗓音驟然刺入耳中。

“誰？！”

柳如劍猛地抬頭，目光如刀，死死盯向聲源處。

成年風(fēng)火猿確實能口吐人言，但火光映照下的那道輪廓，分明是個人！

“自己人。”

寒光一閃，繩索應(yīng)聲而斷。

緊接著，飛魚令和丹藥被拋到他身前。柳如劍用尚能活動的左臂撐起半邊身子，指尖摩挲過令牌上的暗紋，確認(rèn)無誤后，才將丹藥吞下。

苦澀的藥力在喉間炸開，如冰水般沖刷著灼燒的經(jīng)脈。

“你怎么認(rèn)出我是飛魚衛(wèi)？”

他嗓音嘶啞，目光緊鎖對方：“還有，那群猿瘋子可不是好相與的，你是怎么從它們手里救下我的？”

眼前之人面容陌生，但能在此刻出現(xiàn)在風(fēng)火谷內(nèi)，當(dāng)是五行山內(nèi)的弟子或長老。

只是……

‘易容了？’

柳如劍眸光微閃。

“長孫大人讓我來的。”

吳廷面不改色，語氣平淡。

——長孫。

僅此二字，便讓柳如劍心中最后一絲疑慮煙消云散。

飛魚衛(wèi)雖隸屬朝廷，但真正掌握他們真實身份的名冊，唯有飛蛟衛(wèi)和飛龍衛(wèi)才能查閱。

許多同袍如他一般，潛伏于暗處，執(zhí)行巡校衛(wèi)的秘密任務(wù)。而在五行山內(nèi)，所有暗樁皆由長孫無忌直接統(tǒng)轄，彼此互不相識。

“多謝。我欠你一個人情。”

柳如劍低聲道，藥力在體內(nèi)緩緩化開，修補著殘破的筋骨。

“你傷得不輕，長孫大人已下令，此事由我接手。”

吳廷聲音低沉，目光如古井無波，直視著柳如劍。

“現(xiàn)在，把你查到的情報，一字不漏地交給我。”

話音落下，柳如劍卻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洞窟內(nèi)突然陷入短暫的沉寂，只有火星爆裂的噼啪聲回蕩。

吳廷神色不變，心頭微動。

按煉化橫刀時得到的巡校衛(wèi)的記憶來看，自己這流程，可是沒有走錯……

難不成，還有暗語？

他心中思緒翻涌，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輕輕挑眉：“怎么，怕我搶了你的功勞？”

確實，若能揪出五行山內(nèi)勾結(jié)天地教的奸細，這份功勞，足以讓柳如劍換取沖擊真罡境的資源，甚至躋身來年飛蛟衛(wèi)的候選之列！

柳如劍咳了幾聲，嘴角溢出一絲淤血，隨即苦笑搖頭：“說笑了，若不是兄臺，我早已死在了那幫猿瘋子的手里。”

他略作調(diào)息，終是將五年所查盡數(shù)道出：“據(jù)我暗中探查，內(nèi)門之中，槐離陰與第九二人嫌疑最重。槐離陰行事詭秘，極少露面；而第九……雖在驚龍府城破時僥幸脫身，卻像是用了苦肉計，洗脫了聽天司的懷疑……”

吳廷聞言，險些繃不住神色。

第九？絕無可能！若非他出手相救，第九早已命喪府城，怎會是內(nèi)奸？

‘如此說來……槐離陰的嫌疑，反倒最大？’

他暗自思忖，想起這位藥堂堂主雖位高權(quán)重，卻深居簡出，行蹤成謎，宛如一潭死水，不露半分波瀾。

“嗯。”

吳廷微微頷首，沉默片刻后，狀若隨意地問道：“此次任務(wù)，可還有其他同僚協(xié)助？”

柳如劍不疑有他，答道：“確實有一人，乃是長孫大人安插在五行山的臨時飛魚衛(wèi)。”

“誰？”

“當(dāng)今五行山第八真?zhèn)鳎瑓乔嘣疲　?

“哦？竟是此人？這堂堂真?zhèn)鳎箷蕿轱w魚衛(wèi)？”

“我也不甚清楚，只聽聞此人曾有把柄落在長孫大人手中，故而潛伏五行山，暗中協(xié)助。”

話音落下，吳廷心中懸石落地，嘴角悄然浮起一絲冷笑。

果真是虛張聲勢！

若長孫無忌當(dāng)真向柳如劍透露了自己的肉兵身份，他行事還需謹(jǐn)慎三分。

但現(xiàn)在……

“柳兄，這丹藥……可還有效？”

吳廷估算著時辰，驟然起身，五指緩緩撫過腰間長刀，眸光森寒。

“還——”

柳如劍剛欲開口，陡然面色劇變。

先前溫潤的藥力，此刻竟如洪水猛獸般暴起，直摧心脈！

“你！噗——”

他接連嘔出數(shù)口黑血，渾身筋肉痙攣，傷勢驟然加劇，左臂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轟然倒地。

“不枉我耗費數(shù)百兩黃金，這天仙倒，果真名不虛傳！”

吳廷冷笑一聲，緩步上前，半蹲下身，冷眼俯視著滿臉震駭?shù)牧鐒Α?

為保萬無一失，他早已備齊毒藥、石灰、暗箭……種種手段，都準(zhǔn)備得極為充分。

嗤啦~

洞外火舌倏然竄起，映亮窟內(nèi)景象。

柳如劍瞳孔驟縮，盯著卸去偽裝的吳廷，嘶聲厲喝：“竟是你！咳咳……殺了我，你也休想活命！”

“呵。”

吳廷嗤笑一聲，刀光驟閃！

噗嗤！

溫?zé)嵫闉R上面頰，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滾落在地。

洞窟內(nèi)，唯余一聲輕蔑低語幽幽回蕩。

“誰知道？”

······

“柳兄怎么還沒回來？”

張磨心神不寧，連眼前神兵鍛鑄的盛景也無心再看，頻頻回首望向柳如劍離去的方向。

他與柳如劍，乃是生死之交，情誼遠非尋常同門可比。

“張磨，別白費心思了！得罪了風(fēng)火猿，還能討得了好？”

此刻，一旁眉分八字，吊角眼，滿臉胡茬，神色間盡是譏誚的外門長老冷笑一聲。

成年風(fēng)火猿最是記仇，其幼崽更是睚眥必報！

昔年曾有一位外門長老，只因強奪了風(fēng)火猿手中一枚靈果，此后每次踏入風(fēng)火谷，必遭重創(chuàng)，險些喪命。

若非山主親自出面調(diào)停，此事怕是難以善了。

“不行……我得去尋他。”

張磨充耳不聞，單足猛然一踏，身形如箭般掠出，循著柳如劍的蹤跡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