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魚？

吳師兄又抓到靈魚了？

王于放下蒲扇，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干裂的嘴唇下意識地舔了舔。

上次吳廷分給他們的那幾塊魚肉，藥力之強，讓三兄弟連著好幾宿都睡不著覺。

體內氣血翻涌，精力無處宣泄，只能徹夜站樁打拳，硬生生把武道修為都推高了一截。

“這次……又是什么靈魚？”

他站起身，接過吳廷遞來的兩條靈魚，低頭一瞧，眼珠都瞪圓了。

“吳、吳師兄！這……這是上等靈魚？！”

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

王于聲音發顫，抬頭看向吳廷，卻見對方神色如常。

誰家好人抓上等靈魚跟摘野菜似的？！

吳廷微微頷首，示意道。

“先去準備吧，我出去一趟，若回來晚了，你們先吃。”

他倒是不吝嗇，畢竟施些小恩小惠，日后也好辦事。

“我、我這就去！”

王于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連忙抄起菜刀，小心翼翼地處理起這兩條靈魚。

吳廷沒再多言，轉身離開灶房，回頭拎起三條蠃魚，裝進布袋，便朝大獄方向走去。

不多時，他便來到了大獄入口之處。

但不同于先前，大獄外空無一人，唯有山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偶爾夾雜幾聲鳥啼聲。

先前那位在入口打盹的圓臉長老，也不見蹤影。

啪嗒~

啪嗒~

吳廷踩著螺旋向下的石階，背后的布袋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他暗自思忖：“蟾爺……應該不介意吃生的吧？”

鮫人一族生啖靈獸，風火猿族茹毛飲血，妖族更是大多如此。

即便金蟾不修血肉之道，生食總該沒問題。

只是……

“老齊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他想起那日老齊的囑托，不由得一陣頭疼。

勸說金蟾當護山獸？

這差事，誰能辦成？！

妖族中暴烈者多，平和者少，故而不同于天狼王庭，常常朝大武發起攻勢。

金蟾雖屬于后者，可被鎮壓一百三十八年……換作是誰，怕也早已怨氣沖天！

吳廷嘆了口氣，感受到石階盡頭飄出的濁風。

“自己可還答應了它，要帶它出來……”

思索間，吳廷已然踏入了大獄最深處。

玄鐵重鏈嘩啦作響的聲音在幽暗的甬道中回蕩，還未等他走近牢房，那熟悉的沙啞嗓音便已傳來：

“吳小子，你來了？”

‘蟾爺這鼻子，可真夠靈的……’

他眼眸一凝，心下有些震動。

即便不是第一次領教，這妖族術法的能力仍讓他暗自心驚。

“蟾爺，這是孝敬您老的靈魚。”

吳廷快步上前，卸下肩頭布袋，解開粗繩，露出三條肥美的蠃魚，魚肚白在昏暗的牢房中泛著微光。

金蟾綠豆般的眼珠轉了轉，鼻翼微皺：“竟是生的……”

雖為妖族大妖，它卻與人族一般偏愛熟食。當年潛入大武，有一半緣由便是貪圖人間美味。

吳廷此刻心頭一緊，正欲解釋，卻見金蟾粗短的前肢一揮——

滴答！

一滴赤紅妖血落在蠃魚身上。

呲啦~

火星迸濺，轉眼化作熊熊烈焰。不過幾個呼吸，三條靈魚已烤得金黃酥脆，散發著誘人香氣。

嗖！

長舌一卷，魚肉盡入腹中。

“蠃魚的滋味確實不錯！”

金蟾滿足地瞇起眼睛，身軀微微晃動，震得鐵鏈嘩啦作響。

吳廷見狀，暗自松了口氣。他輕咳一聲，試探道：

“蟾爺，您老看那妖血……”

話未說完，金蟾眼睛睜開一條縫，目光落在他左手的青瓶上——

那專門盛放妖血的容器，足有半截小臂長短。

“臭小子！”

金蟾眼皮狂跳，怒罵道。

“當蟾爺的血是井水嗎？最多三分之一瓶！”

不給吳廷討價還價的機會，長舌閃電般卷過青瓶，啵地彈開瓶塞，一滴滴晶瑩如紅寶石的妖血緩緩滴落。

吳廷見狀，心頭狂喜，面上卻強自鎮定。

他本就沒奢望能得滿瓶妖血，這三分之一瓶，已足夠他將斬心刀與風雷混元锏煉至大成！

甚至……殘留的妖血還能煉化一次良等墨痕！

‘這下可賺大了！’

他仿佛看見一條金光閃閃的產業鏈正在眼前鋪開。

啪嗒~

瓶塞合攏的輕響將他的思緒拉回。

青瓶穩穩落入掌中，對面金蟾已四仰八叉地癱在石臺上，前肢枕著腦袋，慢條斯理道。

“吳小子，蟾爺的血也給了，你打算何時救我出去？”

吳廷小心收好青瓶，苦笑道。

“蟾爺明鑒，我雖晉為真傳，但想要救出蟾爺，恐怕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吳廷頓了頓，語調拖長：

“若是武道能再精進幾分……”

打了這么多次交道，他對金蟾也有一定的了解。

只要事關逃出大獄，金蟾多半都會答應。

“好小子！”

金蟾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獨腿著地氣得直跳：

“既要血又要法？你當蟾爺是許愿池里的王八嗎？！”

金蟾后腿立地，前肢摩挲著下巴，在牢房里來回踱步著，震得鐵鏈嘩嘩作響。

‘吳小子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

五行山的規矩它門兒清。

如今想要吳小子救自己出去，強來肯定是行不通的，畢竟齊無鳴那老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要脫困，還真得指望這小子……

咚！

金蟾一屁股坐回石臺，攤爪道。

“不是蟾爺藏私，妖族秘術需血脈催動。至于秘法……蟾爺知道的，也大多有缺，不適合你！”

吳廷聞言拱手：“蟾爺顧慮的是。”

他本就沒抱太大期望，今日收獲已遠超預期。

嘩啦~

衣袍舞動間，吳廷緩緩起身，對著金蟾抱拳道。

“蟾爺，等小子再捉到靈魚的時候，再過來孝敬您老。”

······

夜色漸沉，吳廷踏出大獄時，最后一縷天光也隱沒在山巔。

回到真傳山峰，遠遠便望見大院內燈火通明。

推門而入，只見滿桌珍饈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卻紋絲未動。

王家三兄弟規規矩矩地守在桌旁，連小白都端坐在特制的木凳上，眼巴巴地望著門口。

“吳師兄，你回來了。”

王于連忙起身，捧起溫在炭火上的酒壺。

“不必拘禮。”

吳廷隨手挽起袖口，舉起筷子，看著還沒動靜的三人，道。

“菜都要涼了，動筷。”

“這……”

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王于最先按捺不住夾起一筷子靈魚。

而隨著第一筷落下，氣氛頓時活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