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嘩啦~

雨聲漸密，山間秋意已深。

灰蒙蒙的天幕下，雨絲如銀線垂落，被山風一吹，斜斜地織成一張朦朧的網。

“呼——！”

演武場上，一道身影縱躍騰挪，手中長刀翻飛如電。

刀鋒過處，雨水竟被生生劈開，密不透風的刀風形成一道無形氣墻，水珠尚未近身，便已被彈開。

更驚人的是，那刀風竟似裹挾著灼熱內勁，雨滴甫一觸及，便嗤地化作白霧蒸騰。

一時間，那人周身白煙繚繞，宛如云中游龍。

錚——！

刀歸鞘，聲如龍吟。

吳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息綿長，將身前落葉震飛數丈。

“心火刀的變化，果然比肺金刀難練得多……”

肺金、心火、肝木、腎水、脾土五刀，共計四十大變化，千般小變化。

其中，心火刀熾烈霸道，腎水刀綿長詭譎，二者修習最難，耗費的時日也最久。

相傳，當年祖師在風火谷觀燎原之火，于明月潭悟流水之勢，創出這兩刀。

其精妙之處，確實遠超其余三刀。

“心火刀和腎水刀，或許單拿出來，都能算是中乘武學了？”

吳廷讓王寶燒了桶熱水，褪去濕透的衣衫，整個人浸入水中，閉目沉思。

在他看來，五行心識刀中的五行刀，或許可以拆分為五門武學。

心火刀熾如烈焰，腎水刀柔似暗流，二者已臻中乘；而肺金、肝木、脾土三刀雖稍遜，但也絕非尋常下乘武學可比。

只是修習之難，遠超普通武學。

“難道……祖師爺當年是先創五刀，再融會貫通，合而為一？”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手指無意識地輕敲桶沿。

嘩啦~

水花濺起，清洗完身子，吳廷運勁一震，周身水汽倏然蒸騰，轉眼間肌膚已干爽如初。

披上素白長袍，他踱步走進里屋。案幾上，十數枚靈機令整齊碼放。

“這靈機令，可真是不便宜。”

吳廷想到花費出去的金子，頓時有些肉痛。

雖說真傳弟子，每月能得黃金百兩，但這一枚從其他弟子手中買到的靈機令，都要二十兩一枚。

這些靈機令，足足耗費了他快三百兩的黃金！

“這還是靈機令最為便宜的價格……”

吳廷嘴角一抽。

但，若能與幼鮫建立起良性循環，上等靈魚定然不缺，金銀，自然就更不會缺了。

畢竟一條上等靈魚，可是價值千金，

不知道可以換多少枚靈機令！

“呼！”

吐出一口濁氣，吳廷將目光轉向那床腳處的玩意兒。

撥浪鼓，九連環……甚至，他還找工匠定做了個類似前世積木拼裝的玩意兒。

“幼鮫，不就是小孩嗎？對這些東西……嗯，應當沒什么抵抗力。”

吳廷躺在搖椅上，若有所思。

這方世界的孩童玩具不過蹴鞠、竹馬幾樣，他這些新鮮玩意兒，還怕那幼鮫不上鉤？

······

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吳廷便已起身，踏著晨露向明月潭行去。

以他如今的體魄，再加上靈魚這等大補之物滋養，精力自然充沛至極。

不過，真正讓他睡眠時間大幅縮減的，卻是那片黑白二色的奇異海面。

自從每晚誦讀降心栓意經成為習慣后，他的心神便愈發凝定，入眠極快。

這經文若放在前世，恐怕比褪黑素還要靈驗，不知能拯救多少失眠患者。

“但是……只有黑白二色的海面？”

山路蜿蜒，吳廷背著鼓鼓囊囊的布袋，心中暗自思忖。

他原本推測，后續或許會有其他顏色的海面浮現，可現在看來，似乎僅此二色，再無變化。

思索間，云霧谷已近在眼前。

谷口處的值守亭內，臺長老與劉長老不見蹤影，唯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斜倚在藤椅上，雙目微闔，似在假寐。

直到吳廷走近，老者才緩緩睜眼，目光在他身上一掃，便隨意擺了擺手，示意放行。

“五行山內，究竟藏著多少長老？”

吳廷暗自咂舌。

宗門秘庫，靈穴入口，藏經閣……各處要地皆有這些深居簡出的老者坐鎮。

他們或氣血衰敗，或身負舊傷，但若真到了生死關頭，拼死一搏，恐怕仍能爆發出真罡境的威能。

“底蘊深厚啊！”

吳廷緊了緊背后的布袋，將靈機令貼上石碑，踏入了明月潭中。

今日天氣晴好，昨夜雨水已歇，潭面波瀾不驚，唯有潭底透出的粼粼月光，在水面上灑下細碎銀輝。

“這么早來，一個人也沒有。”

他沿著小島邊緣行走，踏上停泊在岸的一艘烏篷船。

偌大的明月潭上，唯有他一葉孤舟，緩緩破開平靜的水面。

“按老齊給的地圖推算，以今日的水勢，約莫半炷香便能抵達……”

他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路線，一邊平衡著船身行駛。

不多時，潭面忽然無聲下沉，仿佛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

烏篷船猛地一沉，船底木板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吳廷身形微晃，立刻穩住。

嘩啦！

水聲激蕩間，他抬眼望去，那座巍峨的宮殿再度浮現，各色光芒交替閃爍。

“鮫人一族已有如此宮殿，那風火猿族的老巢，又該是何等模樣？”

風火猿居住在風火谷極深處，唯有山主這等武夫才能踏足。

尋常武夫若是強行踏入，不消幾息，便會血肉焦枯，化作飛灰。

吳廷輕搖船槳，烏篷船緩緩靠近宮殿，最終在百米外停下。

他可是特地了解過，若無山主手令，不可踏入鮫人宮百米內。

但是幼鮫不同，這些小家伙天性貪玩，常溜出宮殿嬉戲，直至日暮方歸。

“先甩兩桿，慢慢等。”

他戴上斗笠，盤坐船頭，魚竿一甩，線沉入水，整個人如礁石般靜默不動。

時間緩緩流逝，魚線始終未動。忽然——

咚！

船尾陡然一沉。

吳廷雙眼一睜，心頭一跳。

來了！

他一把摘下斗笠，起身望去，只見三只幼鮫正攀在船尾，鱗片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其中一只懷里緊緊抱著一條蠃魚，歪著頭，狐疑地打量他。

吳廷定睛一看，突然樂了。

這不就是上回那只小鮫人？

他清了清嗓子，從布袋里掏出九連環、撥浪鼓，一字排開，道。

“一條上等靈魚，換一件。”

一只膽大的幼鮫伸手抓起撥浪鼓，甩了兩下，啪嗒一聲丟回船上，滿臉嫌棄。

“喜歡新奇的？”

吳廷眉頭一挑，嘴角微揚。

還好他早有準備！

他慢悠悠地從布袋底層摸出一套精巧積木，又展開一張圖紙，指尖輕點，三兩下便拼出一座微縮樓閣。

三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膽大的那只立刻湊近，魚尾拍打船板，迫不及待地抓過木塊，有模有樣地拼搭起來。

另外兩只也擠過來，三顆小腦袋幾乎要撞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吳廷眼中精光一閃，伸手取過蠃魚，悠悠道。

“一條上等靈魚，換一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