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氛圍開始壓抑。

林克這句毫不客氣的指責，使得希爾科原本淡然的神色保持不下去，表情逐漸沉了下來。

他不是一個容易接受手下忤逆自己的人，可以說，如果此刻站在對面，和自己這么說話的人不是林克，而換做任何一個其它手下。

那么下場一定十分凄慘。

可唯獨是林克，這個他親自救回來的孩子，希爾科可以寬恕，他如果要對林克動手，只有一種可能，即對方做出背叛之舉。

不過他還沒有。

至少，時至今日，希爾科依舊相信林克對自己的忠誠，沒發現他做出絲毫不利自己的事。

哪怕他不認可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只會當面講清，這很好，至少能讓希爾科安心。

當然，還有一點在于。

林克真的很有價值，強大、年輕。

他的血液使辛吉德視若奇跡，加快了微光不知多少倍的進展。

就連希爾科都不得不承認林克的本事，神奇的追蹤能力，出色的閃避技巧，就算沒有微光也能在普通人中登頂。

而面對同樣注射了微光的強化人。

林克甚至最高能做到以一敵四不落下風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其它微光人的時間限制。

要知道，他身上的微光強化，還僅僅只是初始版本。

基于以上多方面原因，希爾科才能靜下心，為其花費心思。

現在用不上，那也只是暫時的。

維持穩定需要力量，而希爾科的力量，來自于手下們的忠誠。（原話）

他看著林克，緩緩道：“改變總是需要付出代價，有時候，這種代價哪怕你我一時難以接受，也不得不做，如果論對微光的了解，你比我清楚，你很早就知道它的缺優點，也清楚它能用來做什么，按理說，你提前就該猜到我的打算，可直到現在木已成舟，東西擺在了你面前，你才發現，是不愿意去想，還是不敢？既如此，你還在惱怒什么？或者說，你是在恐懼什么？”

“少給我洗腦，我不清楚！”

希爾科話音才剛落下，林克便煩躁地揮手否認：“要是早知道你是這么個用法，說什么也不答應，這根本就不是你說的改變那么簡單，那只會讓更多人深陷其害，微光不是這么用的。”

“我確實比你更了解微光，不止是微光，還有這功效的......總之，老大，這次老大你怎么也得信我一次，它不會帶來好結果，你是差錢嗎？那你可以給我說，大不了我去守望海當海盜，你知道我追蹤能力，出海我可以賺很多錢，還能順便幫你拓展業務，讓微光遠洋到各個國度。”

“你不是擔心貿易海口的問題？這些我都能想辦法解決，我天天蹲點皮爾特沃夫的商路航海線，保管他們沒你的允許出不了海，那什么煉金男爵也不要了行不行？給我幾個月時間，我們按原計劃走，底城在你的帶領下會更好，我有經驗，我能幫你，我在書上看過該怎么做。”

“再隔十年，他們會忘記什么范德爾，只會記得你，把你當成英雄。”

“人們會給你塑尊雕像，祖安能成為超越皮爾特沃夫的繁榮港口，到時候我們再將兩座城市合二為一，就改名叫瓦祖安，你以前給我講過的，記得嗎，迦娜女神救了半個城市......”

林克像是連珠炮一般，一口氣說了很多，有些話語毫無邏輯，有些想法簡直就是異想天開，甚至連神話故事都被他牽扯了進來。

他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邊在辦公室里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來回亂走，手上的動作也如疾風驟雨般沒有停歇過。

仿佛是想要用自己的言語和動作，給希爾科描繪出那幅由他述說的如夢幻般美好的場景。

希爾科卻宛如一座雕塑般，靜靜聽著，他那異色的瞳孔猶如一面鏡子，清晰地倒映出少年焦躁的面孔。

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賽維卡，似乎真有所觸動，看向林克漠然地眼神都有些許緩和，她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說什么，不過瞥到仍舊面無表情地希爾科時，又不自覺地抿了抿嘴，放棄這個打算。

一直到林克將所有想說的話都一口氣吐完了。

希爾科才搖了搖頭，他語氣深沉道：“我并沒有從你的話里，聽到能說服我的理由，而只感受到了你此刻的茫然，林克，人們常常因自身的懷疑、偏見和失望，筑起恐懼的高墻，從而阻擋了無限可能的未來，這一步本就是我的計劃，想要得到，先要失去，你現在既然知道了我的打算，我依然還是那個忠告，老實點，別讓我為難。”

“我老實個屁！你要繼續搞，我踏馬以后什么也不干，就盯著那些替你賣這玩意的人殺，看誰敢替你賣！”

可才將這句話吼出來，林克就懵了下。

這還是他自穿越的這三年以來，第一次對希爾科說出如此忤逆的話，可真的是被對方油鹽不進的態度逼急了，都沒過腦，現在發泄完，清醒了過來，又覺不太妥當，自己是來相勸的，這句話完全就是威脅。

懵的不止是林克，還有希爾科。

他能猜到林克會因為這件事的進行前來找自己，可怎么也沒想到林克反應會這么大。

竟然不惜......出言威脅？

“你是在威脅我？”希爾科眼睛微瞇，聲音低沉又透著一股冷意。

林克：“......”

啊這......心直口快了臥槽。

他下意識就往懷里摸，接著走向前去：“老大，你先看看這......”

然而希爾科卻并沒如上次那般，輕易給林克靠近的機會，他冷聲道：“賽維卡！”

“錚——！”

一柄散發著凜冽寒意的利刃，自賽維卡的手臂中激射而出，橫在了希爾科與林克之間，不容許他再向前半步。

“老......老大？”林克怔怔地看著希爾科。

“看來我對你確實是太過寬容，而使你愈發放肆，林克......你想要做什么？”

希爾科相扣的十指慢慢分開，指頭微微彎曲，輕輕敲擊在辦公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給予其解釋時間的計時鐘表。

“我......”

林克還真不好解釋，惡魔護照需要單獨交于一個人才能生效，要以前，這都不是事，他根本沒想過有天希爾科竟然會讓人阻礙自己接近他。

不過想想也是應該。

希爾科重用賽維卡，未嘗不是有著防備林克的意思在里頭，他要推展微光，林克始終都是麻煩，他相信林克的忠誠，但也不會只相信他的忠誠，希爾科很早之前，就考慮到了這點。

希爾科直勾勾盯著林克，視線鎖定在他揣進兜里的手，見他遲遲解釋不出，忽道：“我聽說，你有一把槍，就在懷里揣著？”

“沒有，我只是想......”

“算了。”

希爾科面色冷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緩緩從椅子上起身，雙手負于身后，繞過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利刃，邁步走到林克面前，附身貼近他的耳畔，壓低聲音說道：“聽著，無論你想干什么，就算拿槍指著我，也不能阻礙我的計劃，林克......老實點。”

這是希爾科今天第二次讓林克老實點，依舊只是警告。

林克眼神復雜，沉聲道：“老大，我沒打算用槍指著你，但這件事你還是得聽我的，如果繼續選擇走這條路，未來肯定后悔。”

“每一個選擇，都意味著一種犧牲，而我，從不后悔。”

“......”

希爾科已經把話說死了，林克就知道最后會是這么個結果，他就算把口水說干，也沒用。

這家伙決定的事，就不是自己能更改的。

何況，為此還瞞了他這么久......

就在林克沉默之時，希爾科接下來的話，讓他心中一顫：“這件事說完了，還有其它事么？如果沒有，那就該我問你了，林克，前晚沖橋那人，是不是你？”

這句話，仍是在林克耳邊說的。

希爾科的聲音壓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