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這話說得，慧姐兒隨了二嫂，生得明艷大方，又素來聰慧過人，若二嫂還覺得她笨，我們思思可是沒法見人了。”韓氏嘆著氣道。

這話乍一聽像是在謙虛自己的孩子，可配上韓氏的語氣，便有幾分陰陽怪氣。齊氏是個寬厚的，聞言正打算一碗水端平，將兩個侄女都夸一遍，沒想到曹氏可不慣著韓氏，聞言便道：“五弟妹抓著這事問，莫不是也想跟大嫂討這張名帖？可惜五弟妹來得遲了些，大嫂先答應了我了。況且思姐兒才十三呢，怎么都趕不上大選啊！”

大選是有年齡限制的，要求是十五至十七歲的女子，但按照慣例，滿十四歲的，也可以報名參選，但十三的就不行了。所以顧嬋和顧慧都符合條件，而顧思是不符合的。

韓氏臉色沉了沉，心道女兒怎么就晚了那么幾個月出生，生生就錯過了，若要等下回，只怕就要過了十七歲的限制了。韓氏最煩曹氏這個二嫂，凡事都愛戳破了，讓人臉上難看，但她可不會在曹氏面前露怯，勉強笑了笑，道：“二嫂說的什么話呢，思思年紀小，我就這么一個女兒，還指望她在我身邊多留幾年呢，哪里舍得她去參加大選啊！原是想著大嫂這邊也沒有合適的女孩兒，想替我娘家侄女兒求呢！”

與曹氏不同，韓氏出身高門，祖父在世時官至丞相，父親如今也身居高位，奈何身為庶出，主母又不是大度的，韓氏未出嫁時受了不少磋磨，到了出嫁的年紀嫡母也不重視，還是她自己謀得了顧家的婚事。嫁過來之后，婆婆顧老夫人和長嫂齊氏都是寬厚大方的，哪怕后來分家了，她自己當家做主日子也不錯，要說哪里有缺憾，大概就是成婚十幾年，都只有顧思一個女兒。

若說顧慧和顧思畢竟都是顧家人，拿那帖子也無妨，但若是其他的親戚，齊氏就要認真考慮了。如今名帖已經說好了給顧慧，齊氏便不會再許別人，聞言便道：“這也是不巧了，那名帖已經說好了給慧姐兒了。”

若討了名帖去的不是顧慧，韓氏必定是要爭取一下的，都是親戚，她還是齊氏的弟媳婦呢，怎么也要比外人靠前些才是，但既是顧慧要用，那旁人便只能靠邊站了。韓氏知道名帖要不來，也沒打算糾纏，卻沒想到曹氏接著道：“我記得韓大人去年剛升了正三品，韓家應當是有名帖的啊！莫非韓家打算送兩個姑娘參選不成？”

今上年事已高，不少人家雖有心將女兒嫁給皇子宗室，但更怕被皇帝選入后宮，所以有意避開大選，但也有想著富貴險中求，積極籌備送女兒參選的，韓家便是如此。

韓家與顧家這樣有世襲爵位的勛貴不同，顧家子弟哪怕讀書沒出息，好歹有爵祿在，后代子孫總不至于就此淡出上流勛貴的圈子，韓家卻是寒門出身，若是后代子孫不濟，淡出圈子也就是一兩代的事。韓氏的父親如今身居三品，但已經過了花甲之年，致仕也就是一兩年的事了，偏偏兩個兒子六個孫子在仕途上都沒什么指望，想要保持韓家的地位，只得依靠姻親，最好的結果，韓家自然是希望家中出個皇子妃。

韓氏在娘家時不受重視，出嫁之后，娘家看她在國公府沒什么地位，也并未因此高看她一眼，這回能得眼高于頂的嫂嫂低頭來求，韓氏是很想促成這一樁事的。然而聽到曹氏這話，韓氏眉頭就皺了皺，道：“二嫂這話說的，蓮姐兒和萍姐兒同歲，又都是好孩子，大嫂也是為難，給了誰都得委屈另一個，也是聽說嬋姐兒不打算去，這才托我來討那一張名帖的，怎么到了二嫂嘴里，就成了韓家女兒都往宮里擠了！”

這邊韓氏和曹氏還沒掰扯清楚，又有族親長輩來問那名帖的事，一時齊氏身邊聚了好幾人，七嘴八舌的問起名帖的事，期間還夾雜著不知是真是假的小道消息。齊氏和沈青鸞對視一眼，心中都有幾分慶幸，虧得那名帖先答應了曹氏，雖然都是親戚，畢竟總有遠近。

傍晚時賓客散了，沈青鸞卻沒能回去休息，眾人聚到了宋老夫人居住的青松院。沈青鸞掃了一眼，除了還在養(yǎng)身體的趙氏，未出閣的顧嬋，年幼的顧韻和蓉姐兒，主子們都到齊了，連準備洞房花燭的顧序都沒能躲過。

顧序還道兄弟當中他是頭一個納妾的，父母雖沒有反對，但也并不支持，今日怕是要訓誡他一回，不等父母問起，便表態(tài)說他并非耽于女色之人，此番納妾也只是為了子嗣，絕無別的想法。顧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對這番話不做評價，擺擺手表示知道了，才道：“三郎，將你查到的說一說。”

顧老夫人吩咐顧辭去查的事，齊氏也知道，聽說原委之后，還囑咐顧辭用心些，這不僅關系著顧言夫妻，更關系著整個國公府。

“我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顧辭將手中的一疊紙放在桌上，一面拿給眾人看，一面解釋道，“對二哥說那件事的，是海棠院的一個三等丫鬟，名叫紅月，是咱們府上的家生子，原本有個姐姐在海棠院當差，因為二嫂小產的事被攆了出去，之后她家就將她補了進來。”

“這又如何？三等丫鬟就不能說真話了嗎？”顧言不服氣道。

“你閉嘴！”齊氏看了次子一眼，示意顧辭接著說。

“當時二嫂小產，與二哥正僵著，那紅月便對二哥說，二嫂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兄，兩人私下相會，否則為何二嫂過門三年沒有子嗣，偏偏回娘家一回就懷上了。二哥就信了，再讓人去查，就找到了二嫂所謂的表兄秦逸，而秦逸自己說，他覺得對不住二哥，又怕被發(fā)現，心中郁悶已久，見二哥找上門去，就爽快的承認了。不僅認下了與二嫂的私情，還認下了那個可憐的孩子。”顧辭看了顧言一眼，面露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