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明遠的態度，蘇清禾知道就算她解釋，恐怕也沒什么用處。

但她仍抱了一絲希望。

許是不想將占據她五年時光的男人，想的太過不堪，讓自己的五年喂了狗。

她解釋了，試圖讓宋明遠相信。

“這些演算稿是我的，我可以寫字，你來對比上面的字跡，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宋明遠沉默不語，打量著她。

女子一臉坦蕩，言辭懇切，捏著演講稿的指尖泛白，是他過去從未見過的樣子。

美麗大方又自信，讓人驚艷。

卻聽沈白蓉吃驚道：“你還會寫字？”

宋明遠看過去。

沈白蓉面露歉意：“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過去以為蘇同志這樣的…人，可能不識字，沒想到是我狹隘了，原來蘇同志還識字呢？”

“你想的沒錯，”宋明遠臉色冷下來，“蘇清禾確實不識字。”

是他容易心軟，差點又被騙過去。

“我再說一遍，把演算稿還給沈白蓉，否則我不介意幫你找一個更適合你目前待的地方。”

“盜取機密信息這個罪責，你是否還記得？”

剛搬來這里，二人蜜里調油時，宋明遠愿意主動向蘇清禾透露他的部分職責，其中就談到這一點。

他怕蘇清禾傻乎乎的，哪天被人利用犯了錯事不自知，特意強調其中危險性。

時至今日，當初的濃情卻成為一把把刀子，扎得她體無完膚。

蘇清禾站得筆直，直視他的眼睛。

“你要叫人來抓我？”

女子的目光太過銳利，宋明遠下意識偏過一分。

“如果你堅持不歸還演算稿。”

“好，好一個歸還演算稿，”蘇清禾看向沈白蓉，遞出手里的演算稿，在對方接過去的時候，冷笑一聲，“這份演算稿你可要好好用哦，沈研究員。”

把一份算錯的演算稿當成寶，連其中的錯誤都沒看出來。

眼皮子這么淺，專業性這么低，真是宋明遠口中那個才研究出新技術，對研究所大有貢獻的關鍵性人物嗎？

蘇清禾很期待看她用這份演算稿做實驗的樣子，相信一定很好看。

聽著這聲冷笑，沈白蓉莫名涌起一陣寒意。

她接過演算稿，將寒意壓下，一同壓下的還有忍不住上翹的唇角。

有了這份演算稿，停滯這么多天的研究就可以繼續往下進行。

京城…遲早有一天，她會被風風光光地請回去！

蘇清禾沒再看沈白蓉，走到門口饒過宋明遠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又要去哪兒？給沈同志道歉。”宋明遠冷聲開口。

蘇清禾不甘示弱：“不是你說的，學不會道歉就別進這個門嗎？很明顯，我學不會，我走，給你們騰地方，不用謝。”

宋明遠：“蘇清禾！”

“怎么？”蘇清禾回頭，“話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唾沫一個釘，你是說話不算話了？”

“還是說，你舍不得我走？”

說到這里，她似笑非笑，眼底深處隱約可見一抹鄙夷，似乎準備好要嘲笑宋明遠。

太陌生了。

宋明遠深深凝望她的眼，竟未發現一絲留戀。

如果這是裝的，那他不得不說，蘇清禾裝的也太好了，都要把他騙過去了。

不，沒有如果，一定是裝的。

蘇清禾無親無故，她能在外面待一天，兩天，難不成還能一兩個月都不回？

“行，要走是吧？那就走的干脆點，別像這次一樣，不過一晚上就上趕著往家跑，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放心，我不會再回來，永遠。”

揣好兜里的東西，蘇清禾走得頭也不回。

呵，長本事了，還敢放狠話了。

宋明遠只覺好笑，以前又不是沒鬧過脾氣，他都不計較昨晚蘇清禾未經允許，獨自離開的事了，還想怎樣？

沈白蓉打斷他的思緒：“宋大哥，關鍵數據我剛算出來，咱們先回研究所。”

“不吃飯？”

“不吃了，研究所卡在這里好幾天，大家都等著這組數據，得趕緊送過去。”

“研究所有你在真是一件幸事，不像…”

宋明遠又想起蘇清禾，這次鬧得太久了，就不能懂點事嗎？

……

和老周約的是今天，不過沒確定到具體時間。

昨晚走時留的地址是宋家地址。

研究所不允許常人進入，蘇清禾也不知道老周的真實姓名，無法通報尋找。

擔心對方過來找她時錯過，她特意在宋家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逗留。

至于為什么是隱蔽的地方…

她可不想又被宋明遠逮著追問，問她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蘇清禾坐在這里，閉目心算昨晚算錯的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不耐煩的童音驟然出現在耳邊，打亂她的思考。

“你在這里干什么？又想管我的事？”

蘇清禾睜眼便看到宋小軍。

對方氣沖沖站在她面前，身后還跟著幾個十來歲的少年。

蘇清禾只一眼就看明白：“你又跟他們在一起？”

宋小軍：“不行嗎？我告訴你，你不是我娘，我沒有一個傻子娘，你沒資格來管我的事。”

“不僅今天，以后我天天都要跟他們一起玩，你管不著我！”

家屬院和研究所不同，只是遠離人群居住地，位置并不隱蔽，和外界也有往來，偶有村民發現。

這幾個少年就是外來的，不知是哪個村里誰家的孩子，看起來年歲不小，最大的都有十六七歲了，不在家幫著上工掙工分，常常閑著無事跑來找這里的孩子玩。

其他家里都箍著孩子，不讓他們跟外面的人玩。

只有宋小軍。

因看不起蘇清禾，對她說的話也從來不屑一顧，再加上張銀花的縱容，少年們的吹捧，將天平落在他們一方，為此沒少跟她發生爭執。

所以看到蘇清禾，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以為對方又要來對他說教。

哪知，蘇清禾只哦了一聲。

“你們玩就玩遠點，別在我面前晃，煩。”

尤其宋小軍這嘰嘰喳喳勁兒，太吵了。

“就這么簡單？你不管我？”這下換宋小軍懵了。

“算了，你們玩兒，我給你們挪位置，行了吧？”

蘇清禾不想多廢話，更不想見到宋小軍在眼前晃悠，那會無時無刻不提醒她——

一覺醒來，孩子都五歲了，還是這么個糟心玩意兒。

心梗都是輕的。

蘇清禾沒眼看，起身就走，直到看不到幾人的身影，才在距離遠的地方坐下。

原地眾人面面相覷。

“你娘真不管你了？”

“小軍，你不是說要找你娘拿點錢出來，這下怎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