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敏銳，但是你站的太低，所以無法總覽全局，你根本不懂我們在干什么。”

凱恩伯爵喝掉自己手中的紅酒，看著面無表情的江石，多跟他了兩句，因為活了很久卻很長時間沒見過這般優秀的人類了。

“這個世界會因此而改變，約定俗成的一切都將顛覆，收起你的小聰明吧，聽從我的勸告，離開吧，我可以讓你帶著你珍惜的人離開，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誠意。”

“我以前曾經說過，真理只在強權之下。”

江石抬頭看著這間本應該在慶典時賓客滿堂的客棧，現在卻空無一人，強權壓迫之下別提溫飽，光是活著就已經很困難。

但自己可跟常人不同，江石可不愿讓人牽著鼻子走。

“我記得，很有哲理的一句話，但是你要知道，你并不代表強權。”

“是的，你的力量確實超出了我的預料，但是黑暗世界的底蘊是你遠遠無法想象的，你難道可以無所顧忌的碾壓過去嗎？”

江石輕笑著說道。

“那又有何不可呢？我只要一直贏下去，就可以保持我超脫的地位，沒有誰會輕易得罪一個惹不起的人。”

“人類是一種社交性的生物，而從人類轉化的我們同樣如此，當你在這里待得越久，你在乎的人就越多，就算你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但與你相關的人呢？你沒有想過他們的后果嗎？”

“賭桌上沒有人可以一直贏下去的，即使我無法殺掉你，但我的身后還有其他人，伯爵不行，還有侯爵，乃至公爵，血族的威嚴不容侵犯，而你只是一個人而已。”

“你就像飛翔在高空的雛鷹，即使你生存的天空足夠高，但天空上仍有比你的爪子更鋒利，比你的喙更尖銳的霸主，他們不會給你成長的時間和空間，你注定會從高空隕落。”

“所以，藏起來吧，等你變成真正的雄鷹再回來找回你自己的榮耀和王冠。”

江石能感到凱恩伯爵這些話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知道凱恩伯爵身體里冷凝的血是怎么說出這般有溫度的話語，可惜，江石是不可能答應的。

“我的教派是一個傳承非常古老的宗教，歷代王朝更迭，道教作為國教卻一直屹立不倒，因為他承載了一個國家的氣運，而身為道教的道士，我是斷不可能讓他沾染污點的，更不用說不戰而逃，這片土地上雖然道家聲名不顯，但是有我在道教就在，道教的威嚴更是不容褻瀆。”

“你根本不懂你要面對的是什么。”

凱恩伯爵失望的說道，見江石不為所動。最終還是放棄勸說，而是將一張信封放在江石的面前。

“這是2萬英鎊的支票，作為你上次手下留情的酬勞，這樣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凱恩伯爵看到江石的攻擊方式，那種無形的力量讓他疲于奔命，更有一種增加重力無形鎮壓自己的控制手段，誤以為上次江石是故意放水，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江石不客氣的撕開信封，照著科特先生的方式仔細的查驗著支票。

“多謝伯爵先生的慷慨，如果下次還有其他好事，可以聯系我，你知道我在哪里。”

說完，江石起身準備離開，凱恩伯爵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惋惜江石的結局。

可惜，吸血鬼先生不明白萬事無絕對的道理，感慨的有點過于早了。

江石離開時，沒有人出面阻攔。之前兩個年輕的吸血鬼也不見了身影，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走出客棧，江石去往集市，將凱恩伯爵剛剛說的話細細斟酌。外來的人太多了，就連平時并不擁擠的集市都看到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更別提廣場那邊的慶典活動，這邊的人似乎還流行在慶典活動中佩戴面具，到時候人來人往之下，也不知道會出現多少預料之外的問題。

“這個多少錢？”

江石停留在小販的桌前，看著上面用小刀割裂成一條條血淋淋的羊肉，開口問道。

“這塊6先令，分量十足，如果不夠，這邊這塊9先令。”

江石掏兜入袋，手上突然一僵，兜里不光沒有錢袋，還被人留下了一張字條。

直到這時，江石才想起，在被吸血鬼邀請之前，自己的錢袋早已被人悄悄摸走了。

從兜子里掏出紙條，紙條表面帶著精致的暗色底紋，光是看起來就知道這種紙價格不菲，而上面書寫的文字娟秀整齊，似乎是女士的筆體。

江石隱約間聞到紙條的味道，那是一種淡淡的的玫瑰花香，從這上面，更是印證了江石所猜測的，這張紙條的原主人應該是一位年輕的女性。

字條上只有一行字。

“做你該做的事情。”

這是什么意思？

江石有些迷茫，什么是我該做的事情，偷走了自己的錢袋，留下這么一句話，總不可能是讓自己去找德洛報失吧？

財物丟失找警察？這難道就是我該做的事情？

江石想了想，沒有頭緒，將紙條重新塞入兜里。

用手指掐算起自己的錢袋所在的地方，居然離這里不遠。

江石看著小販說道。

“我待會兒再來，給我留點新鮮的。”

說完，江石朝著占卜指引的方向走去，穿過寬闊的集市，拐進破敗不堪的小徑。

四周衰敗的房屋，還有地上讓人無法落腳的臭水洼，這里的一切都讓江石很不適應，但為了自己錢袋中的符咒，還是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向里面走著。

江石來到金尼鎮多日都未曾見過如此惡劣的環境，如果之前的瘟疫有起點，那么這里必然少不了死亡的終點。

一路上，路過的破舊房屋中不時的露出一雙雙眼睛看著江石，帶著深深的懷疑窺探著這個不屬于這里的外來人。

江石倒是顯得鎮定自若，沒有因為別人的注視而生氣，而是帶上微笑回看過去。

砰的一聲，窗戶從里面重重的關上，似乎是無法承受江石的善意的微笑。

江石看向哪里，哪里就會退縮回去。

而江石就像是一個領主以寬廣的胸懷巡視著自己領地，就這樣走走停停，江石終于在一間比周圍更破的房子前停下了腳步，自己的符咒和錢袋就在里面。

靠近房門，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

“你太過分了，這個價格已經比之前的價格高了三倍。”

一個聲音尖利的女聲叫道。

“如果你不要，那我就賣給別人，這可是外地送來的圣水，比教堂的管用多了，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江石透過破舊的縫隙看著里面，一個背影瘦弱的孩子在跟一個穿著風騷的男人交談，而后者正拿著一袋破舊的水袋在手上掂著有恃無恐的說道。

那個孩子身材太過瘦弱，而且還處于變聲期，江石并不能分辨他的性別，只見這個孩子猶豫了一下，才對著那個風騷男人說道。

“那，那，你在這里等一下，我進去商量一下。”

說完，跑進了里面的房間，最里間的房間傳來一陣稀稀落落的低語聲，可惜由于隔著房子，而且距離很遠，江石聽不清。

沒過一會兒，孩子跑了出來，手上捏著兩張紙幣。

“我們要了，把圣水留下，錢給你。”

風騷男一把搶過孩子手上嶄新的紙幣，聞著上面的金錢味道，將手上的水袋一把扔了過去。

猝不及防下，那孩子生怕水袋掉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撲騰著雙手，好險之下才緊緊的摟在懷里。

“窮酸鬼，希望下次你還有命在。”

說完，風騷男似乎轉身想要離開，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徑直朝著房間最里面沖去。

“你想干什么，拿了錢就趕緊走人。”

孩子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上前抱住男人的腿，想要阻止他進去，可惜瘦弱的身軀根本無法阻止男人步伐。

被男人的力氣帶著一起走進了房間里，隨后江石聽到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

“哈哈，我就知道你這里撈到了大買賣，否則怎么有這么新的英鎊。”

男人興高采烈地的沖出了里面的房間，而手里拿著不斷數錢的錢袋正是江石丟失的。

“那是我們的錢，你個混蛋，給我們留下。”

房間里沖出來6.7個比之前那個孩子還小的孩子七手八腳的扒在風騷男人的身上，卻被男人毫不猶豫的甩在地上。

“滾，你們這些小崽子，想死嗎？”

“別碰我，跟你們做交易，我可是冒著感染瘟疫的風險，這些錢就當做你們給我的賠償了。”

男人點清錢數，滿心歡喜，沖著身后一堆小孩子說道。

“想要下次我再給你們帶圣水，就老實一點，不然里面那個死了，你們可別怨我。”

房間里的孩子們全都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風騷男人，風騷男人看著這群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心里也稍稍有些發毛，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大不了，下次我不跟你們收錢了。”

“那是我們的錢，足夠買幾十袋圣水，你不能全部拿走。”

領頭那個分不清性別的孩子高聲喊道。

“我們還要購買食物，不然我們都會餓死的。”

風騷男人不屑的說道。

“你可以再去偷，明白嗎？小崽子，有時間多去偷幾個人，不然，你們就真的要餓死了，懂嗎？”

說完，風騷男人就要轉身離開，幾個孩子立馬又圍了上來，抓著他的手腳阻止他離開。

風騷男拽下身后的孩子一把扔了出去，領頭孩子見被扔出去的孩子重重的摔在墻角，心急之下，照著男人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風騷男人發出一聲尖叫，胳膊傳來的疼痛讓他怒火中燒，狠狠地將身邊的孩子踹了出去，抓著胳膊上趴著不肯下去的孩子。

一把扯著這孩子的破裂衣服，左右開工，兩個耳光扇了過去。

“你這個小雜種，居然敢咬我，那你就去死吧。”

說完，用手掐著這孩子的脖子使勁用力，孩子的臉上立馬漲的通紅，呼吸困難之下一臉絕望，手上一直當做救命稻草的水袋也從手中滑落。

周圍的孩子紛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想要讓風騷男人放手，卻根本無法阻止盛怒之下的男人。

正在這時，一只潔白如玉的手伸在男人的眼前，不等風騷男人反應過來，只感覺自己雙手一麻，忍不住松開了手。

而等風騷男人退后幾步，站定后，才發現面前出現了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黑發黑眼男子。

“你是誰？”

江石沒有回答，而是看著自己救下的這個孩子，矮小的身軀，眼熟的衣服，正是在集市上摸走自己錢袋的小偷。

只見這孩子死里逃生下，劇烈的咳嗽，剛一緩過來，就向地上救命的圣水走去，卻沒想到被江石先一步從地上撿起拿在了手里。

江石查看著手上的水袋，一種不知道什么動物內膽制作的盛水容器，口子處扎著帶子，做工非常粗糙，質量很差，而且還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氣味。

江石拉開帶子，聞了聞里面的味道，祝由術的氣息撲面而來，只是這種氣息非常稀薄，不知道這水被稀釋了多少倍。

“求求你，不要弄灑圣水，我們需要它。”

瘦弱的孩子看到了江石，不知道苦主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但還是里間里面的人命更重要，忍不住祈求道。

“你的錢袋我可以還給你，請你把圣水還給我。”

江石已經猜的到這里發生了什么，正是因為明白，心里才更加氣憤。這房間里發生的事情本來跟自己沒關系，現在卻處處都跟自己有關系。

“你賣著我房子旁邊的水，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江石轉身看著捏著麻木的手腕一臉緊張看著自己的風騷男。

“你是江石，你是那個外鄉人？”

風騷男果然認識江石，用自己那正常的手指著江石大聲喊道。

“沒錯，而且，還是你腰間那個錢袋的主人，如果你不想我把你送到警局，就把我的錢袋拿過來。”

江石語氣不善，他對這種賣著免費的東西，卻不斷加水稀釋療效的投機鬼非常沒有好感，恨不得將其四分五裂，這種拿著人命做投機生意的人渣簡直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風騷男面露得意之色，不顧自己麻木的手，叫嚷道。

“就算圣水是你的又如何，你算什么東西，居然敢管我事，而且，這錢袋是我搶小偷的，那現在就是我的，我勸你乖乖的滾蛋，否則，我就要讓你吃點教訓。”

江石面露微笑，心里的憤怒卻是大相徑庭。

“哦？那我倒是想知道你的教訓是什么？”

說完，江石大步向著風騷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