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破曉，艾薇兒就已經下了樓，卻見樓下客廳的兩個男人早已經收拾整齊，讓艾薇兒想要嘲笑江石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三人一起朝著教堂后面的墓地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同樣的目的，同樣的方向，不斷加入的人流逐漸匯聚在了一起。

“德洛警長，早上好?！?

“起的真早呀，德洛?！?

“哦，神父？神父已經過去了?！?

時不時的就有路人看到德洛，上來與之攀談，有老人也有小孩子，看來德洛雖然酗酒但在鎮上的聲望還真是不低，可能是因為德洛是個道德底限比較高的人吧，江石猜測著。

拉著艾薇兒默默的跟在一旁，聽著德洛與熟人的寒暄，江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處，偶爾左顧右盼，想看看是否能再次見到紅茶女孩的身影。

只可惜一路而來都無緣碰面，而路再長也有盡頭，沒多久人們就到了教堂后面的墓地，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大雨后平整過，而現在密密麻麻樹立著一道道墓碑。

“鎮子上很多無牽無掛的人，還有一家人全都病逝的，都安葬在這里?！?

德洛側過身，小聲的對江石解釋道。旁邊的老人狠狠盯了德洛一眼，德洛立馬站回了原處。

不遠處的樹林邊上，約翰神父在一處空地上，穿著教服，手上拿著圣經，正在安慰一對年老的夫婦。

“……回歸了主的懷抱，并不是一件壞事，……他受了難，洗清了身上的罪孽，主曾說，一粒麥子不落在地里，不死，則仍舊是一粒；但是如果它死了，就結出許多果實來，我們應該為這孩子高興才對?！?

年老的夫婦中的老婦人哭泣著，隨后被自己的伴侶攙扶著離開了最前方。

人們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全都看著臺上的約翰神父。

人群慢慢的站好，喧鬧聲安靜下來，約翰神父看著身前一座座墓碑和一個個愁苦的活人，慢慢的開口說道。

“這里埋葬著我們的家人，親戚或者好友，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讓他們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們每個人現在都懷著悲痛的心情，我們無比的不舍，多么希望他們依然陪在我們身邊，但不行，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他們承受著這輩子的苦難，而我們也有自己的命運，我們同樣在承受著失去他們的悲痛與絕望，但終究，他們還是回歸了主的懷抱。”

“所以，讓我們放下心里的悲痛，一起為他們禱告吧?！?

說完，約翰神父低著腦袋，嘴上無聲的誦讀著。

臺下的所有人也都低著頭禱告著，江石看到有人在眾人低頭禱告中四處打量著周圍，就跟自己一樣，看起來他們也不是多么虔誠的基督教徒。

“天吶，快看臺上，約翰神父身上?！?

一陣驚呼聲在人群中響起。

“神跡降臨了，人死后真的上了天堂?！?

寂靜無聲的場面突然變的喧鬧無比，聽到周圍發出的驚嘆，原本默默禱告的人也抬頭第一眼朝著神父的位置看去。

只見約翰神父嘴上蠕動，隨著他的誦讀，一眼數不清的墓碑上升起銀灰色的霧氣，慢慢的飄向約翰神父的身邊，縈繞一圈后，緩緩的往上空浮起，直至慢慢消散。

江石發現約翰不愧是地區主教的候選人，還真有膽量，在無數的教徒和教堂的神職人員面前，搞了波大的。

依據約翰的嘴型，江石輕易的看出他誦念的正是之前自己傳給他的《度人經》，沒想到在這里居然引起這么大的轟動，倒是不枉費自己辛苦翻譯默寫下來，雖然一開始這部經書沒準備給他，但似乎在他手上才能發揮出真正的效果。

“不要喧嘩，孩子們，在主的引導下，他們已經回歸了天國，他們是幸運的，我祝福他們，祝福死者，同樣也祝福生者?！?

“讓我們為他們送上鮮花，默默的離開，不要再打擾他們的安眠?！?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約翰神父不緊不慢的誦念完畢，才在臺階的邊緣放下胸口的鮮花，靜靜的站立在一旁。

而人群中的人也依次慢慢向前，放下帶來的鮮花躬身行完禮后默默的離開?；ò晟线€沾著露水，也不知道采摘這些新鮮的花朵需要起的有多早。

江石站在側面看著人群逐漸散去，不動聲色的與約翰對視一眼后，帶著艾薇兒向鎮子中央走去。

一次性見到這么多亡者的葬禮，艾薇兒的心情看起來很低落。

正當江石考慮怎么安慰一下這個假小子時。

“有時候生與死的交界并不是那么明確，就像……”

還不等江石說完，艾薇兒打斷了江石的勸解。

“師父，這段時間難得來鎮子上一次，我想在鎮子上多轉轉，好嗎？”

艾薇兒臉上一臉的討好，跟之前低落的情緒截然不同。

“當然可以，但是不要離得太遠了，我給你的護身符一定要隨身帶在身邊?！?

江石就像是一位家長叮囑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囑咐著艾薇兒。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的?！?

艾薇兒的話還沒說完，一堆穿著艷麗的年輕姑娘站在二人身后的位置看著江石艾薇兒師徒二人耳語著。

“艾薇兒，快過來，我們就等你了?！?

江石注意到這些年輕姑娘在公祭之后就一直跟在身后，原來是艾薇兒的朋友，看來早就跟艾薇兒約好的。

“去吧，別讓你的朋友久等了?！?

交代好艾薇兒后，江石也不再停留，朝著很長時間沒再光臨的酒館走去。

推開破舊的門，上面有著明顯補過的痕跡，酒館里的一切還是那么熟悉，跟江石剛來時沒什么不同。

嗆人的煙草味，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吼叫和謾罵，都讓江石勾起一些懷念。

江石從喧鬧的酒徒身邊走過，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看著在吧臺里面來來回回忙碌的女酒保，低聲說道。

“一杯朗姆酒?！?

“真稀奇，好久沒人點這個了?！?

凱瑟琳直起腰，從后面的酒架上拿下酒杯，倒了半杯推到吧臺邊緣。

“盛惠，5便士，人太多照應不來，請先付錢?！?

“呃，可以?！?

聽到有些耳熟的聲音，凱瑟琳猛的抬頭，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天吶，江石？”

尖利的叫聲一瞬間壓過酒館內所有的聲音，一時之間酒館內鴉雀無聲。

“好久不見，凱瑟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