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凝云立刻作勢要跪：“兒媳知罪，多謝母后為兒媳作證。”

皇后卻連忙扶起她，又看了她一會兒，自覺給足了威壓，才道：“讓當朝皇后替你做假證，你膽子可真夠大的。”

自從常風回來之后，照顧蘇昭衍的事大部分就是他和常嬤嬤在做。

給蘇昭衍按摩當然也是他們。

紀凝云根本沒有手涂藥油的習慣，手上更沒什么味道，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在詐莫青璃。

“若不是她心虛，本宮豈非要落個偏心袒護之名？”皇后道。

紀凝云低著頭：“多謝母后。”

皇后見她如此柔順乖巧的樣子，不禁微微點頭：“你醫術高明，人又聰慧漂亮，本宮也是惜才。”

“聽聞先前在魏王的婚宴上，你和齊王與太子起了口角？”皇后又問。

蘇昭衍不喜太子，紀凝云當時不僅跟太子起了口角，還跟太子妃撕了一頓。

紀凝云心知皇后有心拉攏他們，也給她一個面子：“兒媳僭越了。”

“太子年輕，行事難免有些不穩重，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們，看在本宮的面上，就別計較了。”皇后緩聲道，“衍兒與太子畢竟是兄弟，我心里把衍兒，也是當做親兒子看的。從今往后，若是德妃和魏王再為難你，盡可找本宮做主。”

紀凝云心中冷笑，一個個都說拿蘇昭衍當親兒子看，真當親兒子，能讓他癱瘓三年，在府中每天只喝一碗小米粥？

不過她此番進宮，是要借皇后的手，按住德妃，讓她沒精力作妖的，沒必要敢跟皇后起沖突。

“多謝母后。”紀凝云低頭斂眉。

有皇后站在自己這邊，德妃近期也沒法子找她麻煩了。

紫宸殿的門打開，蘇昭衍正好在這時走了出來。

殿前侍衛梁歡推著他走出來，這侍衛曾經受過他的恩惠，現在將紀凝云在殿外發生的事告訴他，并感嘆道：“王妃與殿下感情真好，每日都親自給殿下按摩身體。”

蘇昭衍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真的假的？

她每天給自己按摩身子？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心中不知怎的泛起一股著急，當初紀凝云剛到府上時，他對她戒心重重，根本不愿讓她碰自己。

從常風回來之后，她都沒有再貼身照顧過自己了……

現在想起來，就兩個字，后悔。

“王爺來了。”紀凝云告別皇后，“兒媳先告退了。”

皇后笑著：“去吧。”

看著他們走遠，皇后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聲音卻冰冷起來：“一代戰神，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可惜啊。”

身邊的宮女翎羽上前：“娘娘，這齊王妃……”

“不足為懼。”皇后冷聲道，“有本宮幫她，她恐怕現在早對本宮感激涕零了。”

“去查查德妃身邊那個太醫，務必給本宮查出點東西來。”皇后幽幽道。

出宮的路上，紀凝云推著蘇昭衍的輪椅，嘴角咧出笑容：“這下放心了，我們回去就能立刻出發。”

“嗯。”蘇昭衍心里琢磨著，這次出門，怎么能讓常風和鳶尾都忙起來，，這樣，紀凝云放心不下他，是不是就能親自陪著他了。

一想到離京之后就是二人世界，蘇昭衍覺得連呼吸都順暢了些。

想著想著，輪椅卻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蘇昭衍納悶的一抬頭，頓時窒息。

良妃正帶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在前面玩。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蘇昭宇，如今十二歲。

蘇昭宇折了一支快謝了的秋海棠，插到良妃鬢邊，良妃臉上帶著笑，將他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

兩人母慈子孝，誰都沒有注意到他。

蘇昭衍冷聲：“繞路。”

紀凝云將輪椅轉個方向。

可就在這時，良妃身邊的宮女玉燕看到了他們。

“娘娘你看，是齊王和齊王妃，他們見了您居然扭頭就跑！”玉燕記恨著紀凝云打她板子的事，立刻挑撥道。

良妃這才看見蘇昭衍和紀凝云離開的背影，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蘇昭宇見狀氣壞了，就要替良妃出氣：“豈有此理，一點禮數都不懂，我這就讓他們回來！”

“宇兒！”良妃忙叫一聲，卻沒叫住跑出去的蘇昭宇。

蘇昭宇已經快步到蘇昭衍面前，手叉腰，大聲怒吼道：“你腿瘸了，眼睛也瞎了么？沒看到母妃？”

蘇昭衍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他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蘇昭宇當即要去拉他的肩膀：“你去給母妃行禮！”

紀凝云原本看在他是蘇昭衍弟弟的份上才沒動他，現在見他如此放肆，當即提起電棍，朝他腹部打了過去：“讓你滾，聽不見嗎？”

“啊啊啊啊——”蘇昭宇當即叫起來，滾到地上去，哭爹喊娘冒鼻涕泡。

玉燕見狀，臉都變了：“就是這個，當初我去齊王府，她就是拿這個棍子打我！”

良妃急壞了，連忙過去抱住蘇昭宇：“宇兒，你怎么樣？你沒事吧？”

蘇昭宇從未感受過這種疼痛，現在看到良妃來了，又有了底氣，卻不敢罵紀凝云，爬起來指著蘇昭衍的鼻子大喊：“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看見母妃連禮都不行，轉頭走了是什么意思？你還懂為人兒子的道理嗎？”

“宇兒！”良妃連忙拉住他。

她看一眼蘇昭宇，眼眸中仿佛被刺痛一般。

蘇昭宇奮力踢著腳，一咬良妃的胳膊強迫她松開。

繼續指著蘇昭衍的鼻子罵：“難怪母妃說你沒良心，你怎么還沒死在床榻上，你配活著嗎？”

“宇兒！”良妃見他口不擇言，這下也急了，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把他交給身后的宮人，“別說了！”

蘇昭衍瞇著眼，任由蘇昭宇罵完了，才若無其事道：“讓開，本王要出宮。”

玉燕胸口起伏，哪里能讓他們這么容易走，立刻也上前：“良妃娘娘是你的親母妃，你見了她連禮都不行，還專門繞著走，不怕被人說你不孝嗎？”

“玉燕！”良妃怒斥，只覺得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玉燕委屈：“娘娘，您不能再慣著齊王了，齊王這幾年可做過一點當兒子該做的事？病著也就罷了，好起來之后也沒說給您請安，連一句話都沒有，今天看見您居然還要躲！”

“您天天為他抄經，抄的手都酸了，他知道嗎？他念過您嗎？奴婢實在看不過去了！”

良妃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她與他已經三年未見，這些年，要說一點都不想他，那是不可能的。

可蘇昭衍得的是肺癆啊，傳染起來那是會死人的。

兒子沒了再生一個就是了。

她難道要為了區區一個兒子，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嗎？

“讓開。”蘇昭衍冷聲，不愿與她們爭辯。

良妃讓人把蘇昭宇拉著，自己上前，低頭看著這個輪椅上的兒子，柔聲道：“你還在跟母妃生氣嗎？”

蘇昭衍嘴角冷冷扯出一個笑，抬頭直視她的眼睛：“良妃娘娘記性怕是有些差，你早就不是我的母妃了。”